歐陽京又作了幾句解釋,繼續(xù)說:"她父親原來是那廠的黨委副書記,一個很本分的人,但現(xiàn)在年紀(jì)大了,工廠又是那樣,連工資都沒有,所以挺可憐的。那天魯?shù)ぴ谖夷莾嚎?,她說在這個世界上為什么老實人總是不走運。面對這么一個單純的女大學(xué)生,我又能說些什么?陪著一塊兒哭嗎?"歐陽京說著笑起來,又說:"唉,國營企業(yè)的事現(xiàn)在難辦,以后會更加難,把款貸給他們,等于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但是不貸給他們,中國的工人階級恐怕要造反。所以說心里話,銀行在政府與企業(yè)之間,像是一個受氣的媳婦。"牟尼說:"國營企業(yè)只有一個問題無法解決,那就是他們的掌權(quán)人總是無法避免從某個人手中拿走一萬,然后把國家的錢一百萬送給那些給他一萬的人。大京,你讓魯?shù)せ蛘咚赣H來找我吧,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那你們國家的事呢?"日瓦格愉快地笑著問。
"是別人的事。"牟尼說完,幾個人大笑。
"李苗為什么沒來?"叢小波問,"那女孩兒還真有些意思。"
牟尼看著叢小波蒼白的臉,高高的鼻梁和紅潤的嘴唇,真想打一拳過去,他又十分清楚自己不會。叢小波的笑聲很傷他的心,但他只是和著叢小波的笑聲說:"從昨天晚上直到現(xiàn)在都沒有見她。女人,女人永遠是神秘的。"
歐陽京沒和著他們一起笑。他沉默著,有點嚴(yán)肅,還皺著眉。
日瓦格死死守著一個原則:牟尼的任何客戶都必須先交定金,才能談別的。
牟尼有些求成心切。與李苗商量后,他決定自己先給日瓦格交定金,然后再帶客戶看貨。日瓦格勸他最好別這樣,但牟尼已經(jīng)下了決心。于是,日瓦格說:"既然是你為他們交定金,看在小波的面子上,我就少收你的錢,看一次貨只收你五萬元。"
牟尼從側(cè)面了解了一下,得知這的確已經(jīng)是最少的了,心中就有些感激日瓦格。他選了四家順眼些的定貨單位,一次性付給日瓦格二十萬元,心想,只要做成一家,別說二十萬,就是兩千萬也會從天而降。到那時,再看我收拾你們。
然而,四家定貨人在牟尼陪著他們看完貨之后,就像一頭扎進水里的死亡者一樣地消失了。
牟尼和李苗不到一個月,就損失二十萬,兩人盡管有些氣急敗壞,但仍能互相安慰,說:"就算是咱們花錢買學(xué)費。"
李苗甚至說:"這可能是咱們欺騙銀行與高總所必須要付出的代價。"
"但是,從小到大,我們所遭受的磨難還不夠嗎?"牟尼激動地說,"那他們的愚蠢與罪惡就不需要受到報應(yīng)與懲罰?"
"上帝只讓我們關(guān)心自己的事。"
牟尼開始總結(jié)經(jīng)驗。他不得不對這種失敗而作出深沉的思考。看來做生意的確需要知根知底,否則,雙方缺少了解與信任,那只能使交易進入一種人們所常說的魔鬼的怪圈。
但究竟誰是既能彼此信任,又肯付出定金的人呢?牟尼無法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