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多年前,從德國來的移民伊茲向爸爸的布匹店供應勝家牌縫紉機?,F(xiàn)在,以九十二歲的高齡,他的世界被局限在了薩莫伍德。早飯時他拿著一碗水果雜拌跟我們坐在一個桌子旁。他戴著黑色的針織亞莫克猶太便帽,瘦小的身體上包裹著層層衣服,就像洋蔥一樣——羊毛衫里面是一件毛背心,背心里面是一件羊毛方格呢襯衫,最里面是一件棉布襯衫。
不只是我一個人注意到他在西梅里面挑來揀去。
薩姆語含諷刺地問他:“你在做什么?”
“找一個皮兒不皺的?!?/p>
薩姆說:“我們不都是皺皺巴巴的嗎?”
他說的有道理。無論是找多汁的水果還是找富有活力的生命,我們都喜歡平滑的,不喜歡干癟的。
我知道,在“年老的”這個詞下面,我的詞匯庫提供了兩組同義詞。頭一組是實實在在的貶義詞:陳舊的,過去的,消亡的,過時的,腐朽的,蟲蛀般陳舊的,快要廢棄的,過氣的,完成時的,落伍的,陳腐的。第二組則表達更為褒義的觀點:恒定的,持久的,有成就的,有經(jīng)驗的,老牌的,老練的。
我們如何學著強調積極褒義的一面?我們怎么從“成功不再”到“德高望重”,從“棄之不用”到“古董經(jīng)典”,從“迂腐過時”到“閱歷豐富”、“充滿智慧”?對于我們能否做到這一點,我是不樂觀的。我們生活在一個快節(jié)奏、只著迷于青春的社會之中。只要我們更珍惜成就而不是相互的關系,更珍惜外在美而不是內在美,更珍惜能力而不是善良,老年人就會被嘲弄、被邊緣化,甚至他們自己都會那樣對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