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37）

    朱懷鏡馬上站了起來，躬著身子說：“那我們就告辭了，秘書長您休息? ”

    小伍忙站起來，說：“朱處長二位好走?！?/p>

    朱懷鏡朝她笑笑，表示了謝意。他本想說句你在這里好好干的，可今天見這光景就覺得此話多余了。朱懷鏡帶著李明溪一邊往外走，一邊回頭微笑，見柳秘書長慢慢站了起來，朝他倆揮手。小伍跑在前面拉開了門。朱懷鏡最后回頭揮揮手，出門了。門便在后面輕輕掩上了。朱懷鏡吸取上一次的教訓(xùn)，出來了就沒有再說什么，只低著頭一聲不響下樓。走了好長一段路，李明溪突然沒頭沒腦地問：“柳秘書長的夫人還這么年輕? ”

    朱懷鏡一時沒有反應(yīng)過來，愣住了，說：“他夫人? ……哦哦，那是他家保姆哩! 真是的，你這木魚腦殼，我和他說話難道你一句也沒聽懂? ”

    “誰在意你倆說什么? 我只聽見你們這位領(lǐng)導(dǎo)好像說什么要抓幾個藝術(shù)家，這口氣就像‘文化大革命’。”李明溪咕嚕道。

    朱懷鏡知道李明溪在有意幽默，覺得又好氣又好笑。他送李明溪到大門口，說：“我才是自己找事做哩! 你的畫展，得由我負責(zé)籌劃了。這是你的事，我也沒辦法。好吧，你只把畫作準備好吧，經(jīng)費我來籌，到時候你自己再參加布置就行了。”

    李明溪嘿嘿一笑，轉(zhuǎn)身走了。朱懷鏡卻習(xí)慣地伸出手來，可他的手只好就勢在空中劃了一個弧，演變成了搔頭的姿勢。他望著李明溪在寒風(fēng)中一偏一偏地踽踽而行，心里竟莫名其妙地涌起一股暖意，胸口感動地跳了幾下。他往回走了好一陣子，才隱約體味到自己剛才的感動是怎么回事。他禁不住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心里頗為感慨。他想這也許就是朋友吧! 是真正的沒有任何利益關(guān)系的朋友。只有在這樣的朋友面前，他朱懷鏡才是真實的朱懷鏡。嘆只嘆如今想遇上這樣的朋友太難了!

    他一時腦子里像有許多東西要想一想，沒有馬上回家去。他徑直去了辦公室。進了辦公室，首先想起的卻是同玉琴通電話。他撥著電話，胸口就禁不住狂跳。這女人總給他這種感覺，實在是件很美的事。電話通了，玉琴平淡地喂了一聲，聽出是他，語氣立即高興起來，說：“嗬，懷鏡啊，你今天是不是很忙? 一天都沒給我電話。我今晚正好輪著值班。”朱懷鏡今晚也不便過去，就說：“有點忙。出了那么大的事，你知道的。我也正在辦公室加班。告訴你，今天皮市長和柳秘書長都找我談了，要我去財貿(mào)處當處長，過幾天就要去財貿(mào)處那邊了，這邊的事得加緊交接?！庇袂倌灰粫?，說：“恭喜你! 我怎么慰勞你呢? ”朱懷鏡就笑了起來，說：“你說呢? ”玉琴明白他的意思了，就說：“你壞啊! 不跟你說了，你好好加班吧。別太晚了，早點休息?！?/p>

    放下電話，朱懷鏡心里美了好一陣。想起身回去，又覺得還有什么事似的。想了好一會兒，才想起該是柳秘書長夫人住院的事。他想應(yīng)該去醫(yī)院看望一下。單是去看看沒有什么可多想的，問題是怎么去看。谷秘書長遇難了，看這形勢一定是柳秘書長坐第一把交椅。柳秘書長現(xiàn)在對他還真不錯，對這樣的人物應(yīng)表示必要的尊重。怎么個尊重法兒，就看你自己的意思了。朱懷鏡想，上次為祝賀皮市長二公子赴美國留學(xué)送了兩萬，按職論級，等而下之，看望柳秘書長夫人至少也應(yīng)送上一萬塊。想到要送一萬塊，他心里猛然跳了一下。這個數(shù)目對于他來說的確太大了，等于他兩年的工資。再說加上上次的兩萬就是三萬，這更讓他不舍。唉! 但沒有辦法，這個人情還是要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