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了棟兩層的新磚屋,村支書說:“朱書記,我們上這戶人家看看?
“好吧好吧?!爸鞈宴R說。村支書就高聲招呼這家主人,說:“三砣,三砣,在家嗎?地委朱書記來看你們來了。
一位西裝革履的小伙子出來了,伸出雙手拍著,說:“歡迎各位領(lǐng)導(dǎo)?!靶』镒佑只厣沓镂萁械溃骸按浯淇扉_大門。“屋子正中的大門吱地一聲開了,一個女人微笑著說:“各位領(lǐng)導(dǎo)請坐?!皟煽谧佣即┑谜R,像要出門做客。女人還描了眉,抹了紅,像鄉(xiāng)下唱戲的旦角。
這是農(nóng)家中堂,好比城里人的客廳,擺了些沙發(fā)和凳子。
入了座,村支書介紹說:“朱書記,這位是陳昌云,村里人都叫他三砣。三砣是我們村的能人,在外做生意,夏天做棗子生意,冬天做柑橘生意。別的生意也做,什么賺錢販?zhǔn)裁础?/p>
三砣老婆翠翠遞茶上來,朱懷鏡道了謝,說:“好啊。搞活農(nóng)村流通,就靠你們這些能人?!氨銌査?guī)卓谌?,每年能掙多少錢,幾個孩子,上幾年級了,負(fù)擔(dān)怎么樣。三砣一一答了,朱懷鏡點頭不止。邵運宏、趙一普和舒天他們則是不停地記筆記,還得不時點頭微笑。朱懷鏡揭開茶杯蓋,立馬就聞到一股菜鍋味了。想必女人是用菜鍋燒的水。他也只好硬著頭皮喝了口茶,點頭道:“好茶好水。
門口早圍了些人,場院里也有人三五成群地站在那里。年輕姑娘很害羞的樣子,你打我一拳,我捏你一把,卻都把眼睛偷偷兒往屋里面瞟。這時,聽得外面有人喧嘩。朱懷鏡望望外面,見大家都往遠(yuǎn)處張望。心想是不是有人上訪來了?下到基層,就怕碰上群眾當(dāng)面遞上狀子。古典戲曲對群眾影響太大了,他們總把時空弄混淆了,希望碰上包拯或海瑞出巡,然后跪遞訴狀。朱懷鏡正尋思著,只見人們迅速閃向兩側(cè)。他正想看個究竟,原來是余明吾和尹正東來了。有兩位不認(rèn)得的,想必是鄉(xiāng)政府的干部。后面扛著攝像機掃來掃去的,肯定就是馬山電視臺的記者了。朱懷鏡內(nèi)心不快,卻不好當(dāng)著村干部發(fā)作,只好站起來,同他們親切握手?!懊魑嵬?,正東同志,你們真的不肯放過我啊!
余明吾笑道:“朱書記您就別再批評我了。您親自下來了,我在縣里坐得???
“是啊,我同明吾同志商量,哪怕您再怎么批評,我們也要趕來?!耙龞|說。
朱懷鏡只好說:“好吧,你們就同我一道搞調(diào)研吧?!盎仡^對主人說,“三砣,你帶我參觀一下你們家房子行嗎?“三砣的稱呼從朱懷鏡嘴里出來,別人聽著就有幾分幽默,都笑了。三砣就覺得親切,抓耳撓腮的。
這種房子在鄉(xiāng)下叫做洋房,格局卻依然是舊式的。中堂設(shè)著神龕,立著祖宗牌位,香火不斷。只是香火被革新了,兩支像燭又像香的紅玻璃管,通了電源,火苗閃閃,猶如長明燈。中堂平時又是家人看電視和待客的地方,沙發(fā)、茶幾等盡可能講究些。中堂兩頭,各有兩個套間,每套里外兩間。中堂后面是樓梯間,樓上是三個套間,每套也是里外兩間。房間里家具都還齊全,收拾得也干凈。進了中間那個套間,里面家具、被褥和各式擺設(shè)格外不同些,應(yīng)該是主人的臥室了。抬頭一看,居然裝著空調(diào)?!安诲e嘛,三砣。你這房子有三百多個平米吧?我只住一百多個平米,你比我級別高。按住房標(biāo)準(zhǔn),你同國家領(lǐng)導(dǎo)人差不多了?!爸鞈宴R玩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