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佳音走后，李丁搬進了何佳音的辦公室。管理部請示裝修意見，李丁只讓買了兩只煙缸，別的一概保持原貌不動。辦公室就像營盤，李丁覺得自己不過是一個過客。唯一的區(qū)別是，空氣中繚繞的法國香水味道換成了煙草味。何佳音辦公的習慣是房門緊閉，把辦公室當床，講究私密性。李丁辦公的習慣是房門虛掩，把辦公室當茶座，隨時準備接客。只要上班，李丁就沒有閑下來的時候，不斷有人來找他。這時候門敲響了，輕輕的敲擊聲。李丁聽出是趙瑞麗，雖然都是敲門，每個人的指法不同，他熟悉趙瑞麗敲門的指法。
　　
　　趙瑞麗每次來匯報工作，都帶著工作筆記，模仿李丁去見何劍南。她及時把俱樂部運營情況向他匯報，讓他知情。然后說：“李總，我想來想去，還是把劉玉花換了吧?！崩疃≌f：“為什么？”趙瑞麗說：“她的位置太重要了，就像球隊的守門員。你想，管錢的老是和我們不合拍，就覺得俱樂部到處漏風，聚不住氣。今后工作起來，很難受。據(jù)說，到現(xiàn)在她還和何佳音熱線聯(lián)系，經(jīng)常打我們的小報告。”
　　
　　李丁說：“瑞麗，我教給你一個方法，你把劉玉花看成自己人，她慢慢就成自己人了?！?br>　　
　　趙瑞麗說：“我理解你的意思，團結(jié)和自己意見不同的人，這是當領(lǐng)導的基本功。我能夠做到。我是擔心她影響我們的工作。于明說只要劉玉花在這里，早晚是一顆定時炸彈?！?br>　　
　　把劉玉花比做定時炸彈？李丁樂了。李丁說：“她有這么可愛嗎？她有這么大威力嗎？你們高看她了。”
　　
　　趙瑞麗說：“看到她兩眼向上翻，我心里就不踏實?！?br>　　
　　李丁說：“你看看，還是你的心理問題。我明說吧，我喜歡她，就是喜歡她兩眼向上翻?！?br>　　
　　趙瑞麗說：“我聽不懂?！?br>　　
　　李丁耐心說：“瑞麗，一個單位，思想不能夠太統(tǒng)一，也就是說不能夠整成一潭清水。如果咱們把足球俱樂部整成了一順風，沒有任何雜音，那就危險了?！?br>　　
　　趙瑞麗瞪大眼睛，“你這個理論，我還沒有聽說過?！?br>　　
　　李丁說：“怎么給你說呢？打個比方吧，我們把俱樂部整成了一潭清水，何劍南耳朵就聾了，眼睛就瞎了。接下來呢，時間一長，我們自己慢慢啥也聽不到了，啥也看不到了。這時候我們就容易犯大錯誤栽大跟頭。你明白嗎？”
　　
　　趙瑞麗若有所思，“你這一說，我才明白了?！?br>　　
　　李丁向著趙瑞麗詭笑，心里想放兩個人讓你們反對著，你們就想不起來反對我。于是就說：“你只明白了其一，還不明白其二。什么時候我下臺不管事了，劉玉花可以換。只要我在俱樂部主事，就不換劉玉花。還有，也不辭退胡志高。為什么？請原諒，我不告訴你。一時半會你也明白不了。就算我留給你的作業(yè)吧?！?br>　　
　　趙瑞麗面對李丁微微點頭，坐在那里目光游移表情復雜，臉也開始泛紅。李丁說：“直說吧，還有什么事情瞞著我？”趙瑞麗不好意思說：“你的工作壓力這么大，我本來不想告訴你，可是我又忍不住。我什么都想跟你說，已經(jīng)習慣了。俱樂部幾個下崗的人都恨我，就在下邊造謠，說我和李總一直不清楚。話說得很臟很難聽，我都不好意思復述。董小英提醒我注意，這些人能量很大要鬧地震?！?br>　　
　　不用調(diào)查，李丁一聽就知道，這是胡志高在下邊煽風點火策劃的小動作。如果胡志高不主謀，別人沒有這么大的膽量。趙瑞麗善良，想不到這么深。李丁也不想點破，他默默地看著趙瑞麗。趙瑞麗跟他這么長時間，好像他都沒有這么認真看過她。趙瑞麗雖然不漂亮，并不難看。如果愿意發(fā)掘，也能找到她的動人之處。她是那種到處都長得加寬的女孩，像是比別的女孩大了一個型號，并不顯得臃腫，倒是顯出來一種富態(tài)相，使人想到廟堂里的觀音菩薩。再加上她善解人意，如果誘惑他這種老男人也算綽綽有余。只是到了李丁這種年齡，對女色已經(jīng)過了追求面積和數(shù)量的階段，大都停留在養(yǎng)眼的層面上。對于女人，不怕上床，害怕下床，下床以后麻煩多。李丁想了想就說：“瑞麗，你是一個好女孩。讓你受委屈了?？墒?，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老總了，要提高自己的洞察力，還要學會承受各種壓力，自覺增強自己的免疫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