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瑞麗說：“李總，你別這么說，我沒有委屈。你這么說，我心里不舒服。我只是怕他們鬧地震，影響你的形象。”
　　
　　李丁說：“瑞麗，你不用考慮我，我見得多，活到這把年紀(jì)，已經(jīng)刀槍不入了。不說這個了，換個話題吧。你抓緊把明年工作計劃做出來，主要是對沖超的項目管理。”
　　
　　趙瑞麗拿起筆，習(xí)慣地請示：“要點是什么？”
　　
　　李丁說：“也算一個中心兩個基本點。一個中心是實現(xiàn)沖超目標(biāo)；兩個基本點是精確計算出來最低成本和合理安排收益計劃。你可以和于明商量一下，也可以征求劉玉花的意見。你明白嗎？”
　　
　　趙瑞麗記在筆記本上，“我明白了。我爭取盡快拿出來?！?br>　　
　　趙瑞麗走后，已經(jīng)到了吃中飯的時候，李丁就想吃什么呢？無論工作再忙，李丁從不在吃飯上委屈自己。男人年輕時把性看得比吃飯重要，中老年以后吃飯比性重要。李丁格外注意吃。俱樂部長期沒有自己的食堂，職工吃午飯一直是個問題。女職工心細(xì)，大都帶飯來上班。男職工不愿帶飯，一到中午就湊到一起找飯館。俱樂部附近的飯館已經(jīng)吃遍了，沒有幾個像樣的，有的嫌貴，有的是不衛(wèi)生，大家常常為吃中飯發(fā)愁。李丁就想，等俱樂部搬家以后，一定開伙吃小灶，先讓大家吃好?，F(xiàn)在條件不允許，只能先照顧自己的嘴。于是，電話叫來于明，“坐你的車，出去找飯吃。”于明要替李丁掂包，李丁就說：“你不能給我掂包。你這輕輕一掂不要緊，把你掂小了，也把我掂俗了。”
　　
　　于明的車是本田吉普，車座偏高，坐著舒服。上車以后于明說：“叫不叫安總？”李丁說：“你是說安小亮？”于明說：“這幾天我們哥兒倆經(jīng)常一起吃，能吃到一塊，也能說到一塊。”李丁搖搖頭說：“不用，安小亮和你一樣，自己有車。再說球迷服務(wù)中心還有董小英，讓他們一起吃吧。”
　　
　　在省城文化圈里，安小亮是出道的青年作家，又是開著公司的老板。這年頭文化人窮，喜歡有錢人。有錢人怕俗，喜歡文化人。安小亮是有錢的文化人，就活得很瀟灑。李丁和安小亮交情深，在城市里屬于那種可以借錢的朋友。安小亮到處說，大學(xué)畢業(yè)以后就跟著李丁混，自稱是李丁的大弟子。安小亮是山東大學(xué)中文系的高材生，還當(dāng)過學(xué)生會主席。李丁覺得安小亮知識面比自己寬，見識比自己高，還比自己有錢，就不敢擺老師的譜，只把他當(dāng)朋友。俱樂部整改以后成立球迷服務(wù)中心，李丁把這個部門看得很重，找不到合適人來當(dāng)經(jīng)理。李丁就托安小亮幫助物色，安小亮思考以后說：“這個工作有特殊性，別看官不大，管理幾十萬人面積太寬，對人要求很高。一般人還真干不了，還是我去吧。”于是安小亮來管理球迷服務(wù)中心，就像李丁找自家兄弟來組閣。俱樂部誰都知道李丁和安小亮的私人關(guān)系，李丁就盡量不和安小亮出雙入對。人際關(guān)系就這樣，有許多分寸需要拿捏。
　　
　　車開以后于明說：“李總，我想帶你去個地方，你肯定喜歡。”李丁問：“先說吃什么？”于明說：“羊肉湯?！崩疃≌f：“我是愛喝羊肉湯。順成街的老字號，豐產(chǎn)路的老五家，健康路的老開封，還有靈寶來的燴羊肉，我都喝遍了。只是近來我不喝了?！庇诿髡f：“不是你不喝了，是嫌他們在羊肉湯里兌奶粉，看著白乎乎很肥，真正喝起來味道不正?！崩疃≌f：“完全正確?！庇诿髡f：“我?guī)闳|三街帖記，正宗的骨頭湯，不兌奶粉?！崩疃〉奈缚诘跎蟻砹?，連忙問：“泡的什么餅饃？不會是饅頭吧？”于明說：“發(fā)面鍋盔一寸厚?！崩疃≌f：“妙?！比缓箝]上眼輕輕搖著頭，去聞十公里外羊肉湯的膻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