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真相（8）

    “可你什么都不說。星訊六號數據是從谷雨生的電腦里流失的，確切地說是他違反規(guī)定把數據帶出了機房。我們不知道整個事件的細節(jié)，也就不清楚他的動機和目的，更不清楚他在整個事件中扮演的角色。”

    方瑤終于無法控制自己，猛地抬起頭來：“他什么都不知道！是我……假裝生病騙他帶數據出來的……”

    “然后你拷走了他的數據是嗎？那你原本打算把數據帶到哪里，帶給誰呢？我們得弄清楚了才能下結論?！?/p>

    方瑤又沉默了。武梅輕輕地嘆息一聲：“我聽羅教授、關所長說，谷雨生是322所最有潛力的年輕工程師，要是沒有這次泄密事件，他的工作幾乎是完美無缺的。但是現在……”她有些遺憾地搖了搖頭，“你跟谷雨生在一起的時間，比我們都長。你們倆的感情，也只有你自己最清楚。你覺得，以他的善良和單純，能承受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嗎？”

    方瑤死死地咬著嘴唇，目光痛苦，似乎在竭力抑制自己不去回憶那些曾經美好的往事：“我只是在完成自己的使命而已。這，這是我的職業(yè)……”

    武梅看了看墻上的掛鐘，緩緩站起身來：“為他做點兒什么吧。給他一點兒信心，讓他知道你后悔了，還在盡力為他彌補。最重要的是，這對你自己有好處。畢竟你入境時間不長，如果有立功表現，量刑方面會輕得多。這對于你和他來說意味著什么，相信你自己很清楚……”

    方瑤沒有說話，雙手卻緊緊地揪住了衣服。

    武梅走到門邊，回頭又說：“時間，你自己掌握?！弊叱鰧徲嵤?，她輕輕地關上了門。

    劉志軍和龐劍迎了上來，急切地問道：“怎么樣？”武梅沒有答話，卻微微閃過自信的笑容。龐劍舉起那個倒計時的計算器：“還有不到四十分鐘了?！蔽涿肺⑽櫫税櫭迹匀粵]有流露出任何緊張和焦急的神色，只是靜靜地守在玻璃墻外，注視著審訊室里的方瑤。

    時間一秒一秒地流逝著。突然，方瑤抬起頭來，往玻璃墻這邊看了一眼。武梅毫不遲疑，推開門，走進審訊室，把計時器放到了方瑤面前，紅字顯示著“00：28：12”，方瑤有些疲憊地望了武梅一眼，喃喃道：“知道28分鐘后會發(fā)生什么？”武梅平靜地說：“你會被你們的組織拋棄。”

    方瑤忽然直起身，迎著武梅的目光：“其實我現在已經被拋棄了。通常最后三十分鐘只是形式而已。準確地說，我現在已經不被信任了，可能幫不了你們了?！蔽涿肪o接著問：“沒有其他辦法？”“沒有。”“即使你已經完成了你的使命，他們也不會跟你聯系了？”

    方瑤垂下了頭，抿了抿有些干渴的唇：“我不知道?！蔽涿愤f上一杯水，堅定地說：“可我不想放棄。”方瑤輕輕捋開擋住視線的額發(fā)，似乎有一絲不耐煩，問：“你想要我怎么樣？”“跟你的上線聯系?！薄拔衣撓挡簧纤?，都是他給我電話?！薄澳悄阍趺赐ㄖ?？”“上網發(fā)郵件?！薄叭缓竽?？”“等。他會打電話來，也許吧，如果我沒被拋棄的話?！?/p>

    “報告武處，一切準備就緒?！饼媱ο蛭涿粪嵵貐R報道。計時器上顯示著“00：01：26”的字樣，方瑤坐在電腦前，不知道是因為一切都已成定局的鎮(zhèn)定，還是習慣了這種生活的從容，她平靜地向一個地址點擊了郵件發(fā)送。

    武梅嚴肅地盯著屏幕，龐劍及時報告道：“這個郵箱是國外注冊的，無法鎖定用戶位置?！蔽涿伏c點頭，看著方瑤：“通常多久會打電話來？”方瑤搖了搖頭：“不一定，有時候到晚上，有時候……”忽然，計算器式的手機響了。

    一屋子的人都屏住呼吸，靜靜地看著方瑤接起了電話。電話里傳出一個低沉的女聲：“你差點錯過了時間?！薄拔矣龅搅它c兒麻煩?！薄笆裁辞闆r？”“我可能暴露了?！薄拔募玫搅藛?？”“拿到了?！薄坝袥]有尾巴？”“甩掉了?！薄鞍盐募鬟^來，我安排你出境?！?/p>

    方瑤回頭看了武梅一眼，冷冷答道：“傳不過去，我拿的是他們的U盤，上面設置了硬件加密?！彪娫捓镞€是冷冰冰的聲音：“那怎么辦？”“直接給你?！彪娫捘穷^是一陣短暫的沉默。武梅輕輕指了指定位儀，龐劍有些失望地搖了搖頭?！澳愕奈恢?？”“京隆飯店頂層?！薄胺块g號？”“2511?！薄昂?，0000196652274，你用房間座機打這個號碼?！闭f完，電話被掛斷了。方瑤面無表情地回頭望著專案組的眾人：“你們只有15秒的時間，必須馬上拿出一個京隆飯店的號碼?！?/p>

    龐劍玩命地飛速敲著鍵盤，嘴里還在自己給自己倒計時，“五、四、三、二、一！好了！”方瑤拿起一部和電腦連通的座機，按照剛才對方留下的號碼，撥了出去。聽筒里傳來嘀的一聲之后，接著是人工留言系統的聲音：“機主現在不在，您有什么消息可以留言?！狈浆帢O冷漠地說了一句：“我只能保證自己兩天內是安全的?！闭f完，掛上了電話。

    龐劍皺著眉：“這個電話號碼是通過網絡打過來的，短時間鎖定不了位置。聲音也是經過了處理，無法進行分析?！?/p>

    劉志軍看了一眼表情麻木的方瑤，仿佛在自言自語：“現在怎么辦？”武梅望著墻上的掛鐘，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說：“只有等待?！?/p>

    掛鐘上的阿拉伯數字泛著折射出的光線，如暗夜中的星子一般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