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我叫他麒。
　　
　　我對他的講述和記憶，是從那一次旅行開始，其他前綴不過是相遇之事，我不想渲染初見美好，強調初見對感情是殘忍的事。
　　
　　我和他相識不久后的一次兩人旅行，他開車帶我到北方。他問我，你想去哪里？我?guī)闳?。我說，就這樣走著吧，到哪里都好。
　　
　　我們路過很多北方的小城市，在路邊停下買煮熟的玉米和甘薯，給我買水蜜桃果汁。偶而看到街邊有賣別人家自己支著小鍋賣的牛肉，他買了一些，套著塑料袋大口的吃，顯得得很高興。有時候在路上，我對他說，我餓了，他便下車去幫我買幾個包子，他吃肉的，我吃素的。我知道，在他的生活里，他本是養(yǎng)尊處優(yōu)的人，很少用這樣的粗糙來對待自己。
　　
　　我們一路話很少，只會偶爾地與對方說一句，但仍覺得空氣是松快的，沒有急迫的逼仄的溝通。他開過路上的一段又一段的隧道，里面燈光昏黃，發(fā)出車行過的回聲，我們在一座山一座山當中穿行而過，沒有目的地。在穿過一條漫長的隧道出來后，他固執(zhí)地挑了一條小路穿行，巨大的山體巖石就在我們旁邊。我說，你選擇了這樣的小路，我們無法保證在天黑前到達下一個城市。他說，那也是沒關系的。我說，你不怕？他笑說，我很少有機會可以這樣選擇。
　　
　　天剛剛黑的時候，我們來到一個小村莊。說是村莊，其實數來數去，不過八九戶人家。小村子依附在高大山巒之下，星星點點的點綴在一個小山坡上。山坡下有一座石橋，黑夜里看不清橋下的水流，只聽得溪水潺潺流過的聲響，水流并不充沛，但那聲音仍是清晰。
　　
　　他說，這里很好，下來吧鱗鱗，我想我們都有些累了。他下車站在石橋上，夜風清涼，我緩緩走向他，站在他旁邊。他拿起一跟煙，打起的火被風吹滅。我說，我來吧。我從口袋里拿出一盒火柴，擦起火花，小心地遞到他的嘴邊。他靠近過來，用手護著火，點燃后，我們又各自分開。他說，鱗鱗，你隨身帶火柴的？我說，我喜歡這樣。他說，你看，這橋看起來有些年頭了，這地方卻又偏，不是什么風景名勝，沒人來修它，但也沒人來毀它。語氣沉靜。我低頭看著橋下的溪水，他的煙味緩緩地飄過來，我閉上眼睛?；剡^頭去，發(fā)現他在看著我，我可以看到他的眼睛，那是比黑夜要明亮的顏色。我說，我覺得冷，我去拿件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