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敬道:“兄弟過獎了!請兄臺與我結(jié)伴而行如何?一路正好請教呢!請上車吧?!?/p>
張汧忙擺手道:“謝了,我還是自己走吧?!?/p>
陳敬說著就去搶張汧的書囊,道:“兄臺不必客氣!”
大順更是不由分說,拿了張汧的包就往車上放,道:“先生您就上車吧。我家公子一路只是看書,沒人給他搭個話,快悶成個啞巴了。有您做伴,正好說說話哩!”
張汧只得依了陳敬,上了騾車,問道:“陳賢弟,您怎么也才上路??!”
陳敬道:“現(xiàn)在離春闈兩月有余,我們路上再需走個把月,難道遲了嗎?”
張汧道:“愚兄慚愧,我可是三試不第的人,科場門徑倒是知道些。有錢人家子弟,秋闈剛過,就入京候考去了。”
陳敬道:“用得著那么早早兒趕去嗎?真要溫書,在家還清靜些,想那京師必定眼花繚亂的!”
張汧道:“賢弟有所不知?。∪思夷睦锸侨プx書?是去送銀子走門子??!”
陳敬嘆道:“這個我自然知道。不過太原科場案血跡未干,難道還有人敢賭自己性命嗎?”
張汧道:“這回朝廷處置科場案確實(shí)嚴(yán)厲,殺了那么多人,巡撫吳道一也被革了職,戴罪聽差??蔀橹γ?,天下不怕死的人多呢!”
陳敬經(jīng)歷了這回鄉(xiāng)試,自是相信這個話的,嘴上仍是說:“我不相信所有功名都是銀子送出來的。兄臺曾居鄉(xiāng)試魁首,三晉后學(xué)引為楷模。此次會考,兄臺一定蟾宮折桂,榮登皇榜?!睆垱F苦笑著搖搖頭,仰天而嘆。
一日進(jìn)了京城,徑直去了山西會館。一問,原來會館里早就客滿了。會館管事是位老者,萬分為難的樣子,道:“原來是兩位解元!都說陳解元不來了,住在這兒的舉人每日都在說您哩!”大順人小,說話辦事卻是老練,纏著管事的要他想法子。管事的實(shí)在沒轍,說只有客堂里空著,但那里住著也不像回事兒。
三個人只好出了會館,往順天府貢院附近找客棧去。一連投了幾家店,都是客滿。原來挨著貢院的店都住滿了,多是進(jìn)京趕考的舉人。眼看著天色將晚,見前頭有家快活林客棧,陳敬笑道:“我們都到水滸梁山了,再沒地方,就只有露宿街頭了?!?/p>
正是這時(shí),門“吱”地開了,笑嘻嘻地出來個小二,問道:“喲,三位敢情是住店的吧?”三人答應(yīng)著,進(jìn)了客棧。店家忙出來招呼,吩咐小二拿行李。
店家道:“每逢春闈,有錢人家子弟早早兒就來了,能住會館的就住會館,不然就擠著往東邊住,那兒離貢院近!”
正說話,見一人沉著臉進(jìn)來了。店家馬上笑臉相迎:“高公子,您回來啦!”喚作高公子的鼻子里唔了聲,眼都沒抬,低頭進(jìn)去了。
店家回頭又招呼陳敬他們,道:“三位請先坐下喝茶,再去洗洗。想吃些什么?盡管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