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jié) 為什么要遠走德國面試
　　
　　史蒂夫公司坐落于市郊的工業(yè)區(qū)。淺灰色廠房連著巧克力色的辦公樓，白色的落地窗框，顯得風(fēng)格既現(xiàn)代又自然。公司沒有圍墻，與公路只有草坪隔著。不像國內(nèi)有些帶圍墻的工廠，還有衣衫不整的保安守門，好像是戴著珠寶的暴發(fā)戶，襪子上卻有個洞，無意間透露給別人：我是乍富，家底還只能用在面子上。
　　
　　霍力他們?nèi)讼铝塑?，走入大廳。大廳的色調(diào)以灰白兩色為主，淺灰色的通體磚地面，能反射出人影，靠墻零散地擺著幾盆大葉的綠色植物，墻上掛著一些彩色照片。前臺聚集著兩三個人，不知在說著什么。三十米開外有個人正在朝這邊看，戴博士忙用胳膊碰了一下霍力，小聲說：“那就是史蒂夫先生?！闭f著，急忙賠著笑，朝那人走去。
　　
　　霍力吃了一驚，沒想到史蒂夫會親自在大廳迎接他，這才注意史蒂夫正朝他微笑。霍力好像是匆忙上場的演員，沒準備好，幕卻突然被提前拉開了，馬上疾走過去。史蒂夫五十多歲，身高不到一米七，淺古銅色的臉龐長得有點像亞洲人，黑邊眼鏡后的眼睛明亮，西裝和領(lǐng)帶一看就是大路貨，把霍力印象中大老板應(yīng)有的形象倒了個個兒，讓人怎么也想不到他就是大老板。史蒂夫滿臉帶笑地和霍力握手的時候，還特地端詳了霍力一下，又和他寒暄了幾句。這和最初霍力對德國人高傲的印象形成了反差，也與戴博士他們瞧不起國人的樣子大相徑庭，讓霍力的心里感動，頓時覺得暖烘烘的。隨后，史蒂夫帶著霍力上樓，戴博士隨后，戴太太則忙她的事去了。
　　
　　三層的老板辦公室，屋頂?shù)娜种皇沁B成一體的鋼架和玻璃以及透明的玻璃幕墻。天花板上自動開啟的天窗，調(diào)節(jié)著室內(nèi)的氣候，就像是一座大花房。百葉窗簾的角度使房間光線充足，但不耀眼。寬大的寫字臺后是幾乎占了一整面墻的書架和壁柜，上面整齊地擺滿了各種書籍?？看坝幸粡埓罄硎鑾?，下面鋪著一塊藍底帶白色logo的地毯。茶幾四周是一圈兩大兩小的白色牛皮沙發(fā)。
　　
　　史蒂夫親手接過霍力脫下的風(fēng)衣，掛在壁櫥里?；袅τ直桓袆恿艘淮巍Ｊ返俜蜃诨袅ε赃叺纳嘲l(fā)上和霍力促膝寒暄，戴博士則在霍力的對面，離得遠遠的。一會兒，秘書端來了咖啡，滿屋頓時彌漫著咖啡的香氣?；袅尤牍镜恼勁虚_始了。
　　
　　霍力顯然是有備而來。他拿出一套事先打印好的彩色PPT文稿，攤在茶幾上。一張接一張地向史蒂夫介紹中國的銷售情況。史蒂夫的眼睛一直沒離開文稿，還不時提著問題?；袅ΡM量簡潔回答，不時地喝著咖啡，故意放慢了速度，吊史蒂夫的胃口。
　　
　　當(dāng)霍力談到希羅、BMG和史蒂夫這三家主要網(wǎng)絡(luò)外設(shè)廠商在中國的市場份額的時候。史蒂夫忽然看了一眼戴博士。只見他面無表情，像是小孩看到自己媽媽正抱著人家的孩子，遠遠地望著史蒂夫和霍力，好像他們的談話和他并不相關(guān)。
　　
　　史蒂夫看戴博士不以為然的樣子，心中不快，仿佛是家長會上得知了自己的孩子不專心聽講。他忽然皺起眉頭，指著霍力文件上的一個數(shù)字，表情嚴肅地責(zé)問戴博士：“霍力怎么會有我們的銷售數(shù)據(jù)？”好像在說：是不是你泄露給他的，你怎么能這樣沒有商業(yè)意識？他還沒有加入我們呢！
　　
　　戴博士有些吃驚，急忙湊過來看?；袅γ榇鞑┦拷鈬f，數(shù)據(jù)是第三方調(diào)查機構(gòu)估算的，不關(guān)戴博士的事。史蒂夫這才表情緩和了些，又轉(zhuǎn)回頭，死死地盯著霍力的文件?；袅又f：“從份額上看BMG是絕對的第一，尤其在銀行業(yè)。希羅雖不及BMG，但是比起第三名的史蒂夫，銷售額還是高出一個數(shù)量級。”
　　
　　霍力把精彩的內(nèi)容放在了前面，后面介紹的則越來越宏觀，盡量不向?qū)Ψ酵嘎妒袌鰴C會和策略細節(jié)。史蒂夫的目光漸漸地從文件上轉(zhuǎn)向霍力，邊聽霍力說，邊打量著眼前的這個年輕人。
　　
　　時間不知不覺很快到了中午?；袅φ氚言掝}引向待遇，史蒂夫卻打斷了霍力。指著墻上的掛鐘說午餐后，他要親自帶霍力到公司走一走。
　　
　　餐廳里飄著烤面包和奶酪混合的香味，幾位經(jīng)理模樣的人已經(jīng)坐等在那里了。一個身高一米九的小伙子站起身來，先和霍力握手。戴博士在旁邊說，這是技術(shù)經(jīng)理鮑勃，負責(zé)中國的技術(shù)支持?；袅τ趾推渌麕讉€經(jīng)理打了招呼，才落座。午餐很簡單，每人一份帶牛肉和蔬菜的套餐?；袅σ仓劳鈬瞬⒉幌裰袊四菢又匾暢燥?，并沒在意。
　　
　　下午，史蒂夫親自帶著霍力在公司里上下參觀，還安排了鮑勃他們幾個經(jīng)理，單獨和霍力聊。靠近下班的時候，史蒂夫才叫來了戴博士，三人又回到了他的辦公室。
　　
　　史蒂夫遞給霍力一份合同，霍力草草地掃了一眼，職務(wù)是中國區(qū)銷售經(jīng)理。往下看到收入那欄時，表情一下嚴肅了。雖然總收入是霍力想要的，但是基本工資所占的比例很低，而且提成比例也不高。這有點出乎霍力的預(yù)料，心想：史蒂夫到底耍的什么花樣？如果知道工資這么低，根本不會費力來德國。中午時愉快的心情，一下蕩然無存?；袅Π咽种械暮贤€給史蒂夫，咬了下嘴唇，搖搖頭說：“基本工資這么低，我不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