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希羅，有個約定俗成的慣例，只要是謠言，最后多半都能兌現(xiàn)。小錢的政治嗅覺很敏感，他接著說：“你看著吧，黃昌林一退休，Jim沒了靠山，肯定就不行了，聽說他已經(jīng)交了辭職報告。不過，沒那么簡單，公司的賈律師也正在搜集證據(jù)，可能要起訴Jim。Jim培植的經(jīng)銷商肯定和希羅決裂，咱們的業(yè)務一定會受到打擊。你看麥克開會的時候，特別告訴大家要堅持吧?！?br>　　
　　“你覺得麥克的那些名言管用嗎？”霍力此時已經(jīng)被小錢的話題帶走，忘了再追問他的銷售情況。
　　
　　“那些名言純粹是哄小孩的。不過，這下我也完了，以后就得用英語了?！?br>　　
　　霍力覺得小錢的心態(tài)很消極，就說：“咱們做好自己的工作就好，上層的變化沒法控制，也不用去管它?！彼焐线@么說，心里卻比誰都關心上面的風吹草動。他覺得身邊有小錢這么個“順風耳”挺好。
　　
　　“哪像你說得那么容易，現(xiàn)在是敏感時期，公司里每個人都關注著高層的一舉一動。大家做事的積極性都不太高。但是大家都希望這個變革早點兒結束，說句你可能不愛聽的……”
　　
　　“什么？”
　　
　　“大家都希望把麥克也一起干掉?！?br>　　
　　“為什么？”霍力知道小錢對麥克既怕又恨，但還是想聽聽大家的態(tài)度。
　　
　　“他不懂中國客戶，也不懂中國文化。交流上有障礙，卻怪我們不懂英語。你看他只會炒人，業(yè)績也不好，我要是領導就把他換掉！要是中國人當這個北方區(qū)經(jīng)理，肯定比他合適，比如說你吧！”小錢的前半句是真實感受，這“比如說你吧”則是對霍力的恭維和試探，他不知道未來會怎么變化，也想探探霍力的虛實。小錢說完，盯著霍力，看他的反應。
　　
　　“扯淡，我怎么行！”霍力聽小錢這么說，眼睛一翻，故意堅決否定，心里卻有些慌亂，他不想讓小錢猜出自己的心思。以小錢那張嘴，要是傳出去說自己有問鼎北方區(qū)經(jīng)理的野心，可就不得了。特別是他是小錢的經(jīng)理，不能和以前像朋友那樣無話不談。但是，霍力忍不住透過百葉窗看了一眼麥克的那間大辦公室，腦子里卻在高速旋轉著，估量著自己坐到那間屋子的可能性。
　　
　　“你怎么會不合適呢？事實明擺著，老外的那些做法肯定行不通的?！毙″X說完，又盯著霍力，看他的表情。他的話，打斷了霍力的思路，把霍力從幻想拉回到現(xiàn)實?；袅泵Π言挷黹_，不無感慨地說：
　　
　　“呵呵，我看Jack和麥克都是苦命人。他們是打頭陣的空降兵，心又那么急，所以最容易犧牲?！?br>　　
　　“我覺得也是，那你覺得以后會怎么樣呢？”
　　
　　“我也不知道，走著瞧吧?！?br>　　
　　霍力嘴上這么說，心里早有盤算。美國和中國的管理意識存在著巨大的差異，融合兩種文化需要時間。內(nèi)部文化碰撞激烈，外部市場競爭慘烈，要想在短期內(nèi)做出業(yè)績、完成指標，肯定是兇多吉少。但是，他不想對小錢說這些，怕影響了team的士氣，就說：“咱們扯得太遠了，你還是盯著眼前華信的這個機會吧?！?br>　　
　　這一天一早，霍力正準備晨會的資料，“叮咚”一聲，一封人力資源部發(fā)的E-mail在霍力的電腦屏幕上蹦出來?；袅泵Υ蜷_：
　　
　　各位同事：
　　
　　希羅公司原中國市場部總經(jīng)理Jim先生，因個人原因提出辭職，公司已經(jīng)批準。從即日起，各地區(qū)市場部經(jīng)理直接向地區(qū)總經(jīng)理匯報。
　　
　　COO，Jack先生將調回美國總部任職，讓我們感謝他對中國希羅的貢獻，并祝他好運。從即日起，所有中國和香港的地區(qū)總經(jīng)理將直接向總裁沙德先生匯報。
　　
　　總公司人力資源部
　　
　　此時，小錢正按約好的時間去拜訪華信銀行的徐強，按霍力的意思，他帶著新來的李毅先。
　　
　　一進辦公室，小錢和李毅先就有一種不祥之感。丁主任也在那，兩人正好像在等著他們。顯然，小錢跳過他約徐強的事丁主任已經(jīng)知道，小錢判斷他和徐強是一伙兒的。
　　
　　小錢忙賠著笑，和徐強、丁主任都握了手，彼此寒暄了幾句。丁主任就直接切入了正題：“你們不是對我不放心，要見我們徐處長嗎？今天，徐處特別抽時間來見你們。如果想見行長，我也可以幫你們約。”
　　
　　小錢和李毅先兩人都瞪大眼睛，愣在那兒，感覺魔術穿了幫。那情形活像是找爺爺給爸爸告狀的孩子，忽然發(fā)現(xiàn)爸爸和爺爺站在了一起。不光被出賣了，還有恐懼，好半天才緩過來。
　　
　　“感謝處長，感謝主任！我們很重視華信，我們總經(jīng)理前不久還到這里拜訪過。他特地囑咐我們要全面了解情況，以便提供最佳的方案。所以，在上級的壓力下，我們就貿(mào)然約了徐處長。都是出于好意，絕不是不放心。只是一時疏忽，事前應該和丁主任打個招呼?！毙″X朝丁主任欠了欠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