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霜道:“王爺睿智,自然已經(jīng)明白今夜之事,乃是旁人設(shè)計(jì)如霜的圈套。人心險惡莫測,如霜愛惜性命,自覺朝不保夕,斷不能再留在此地任人宰割。請王爺將如霜與宮女撿兒一同解往御前,恭請圣斷?!?/p>
華妃亦被她的舉止駭了一大跳,待聽她說出這么一番話來,急怒交加霍然起立,隔簾怒斥:“慕如霜,你此等言語乃是何意?”
如霜不言不語,只是凝視著豫親王。豫親王從未被一名女子這樣逼視,不便與她目光相接,只得轉(zhuǎn)開臉去。便就在這一瞬間,跪在地下的撿兒忽然叫道:“華妃娘娘,我替你誣陷慕姑娘,沒想到你卻言而無信,意欲殺人滅口,橫豎是個死,我化為厲鬼也不放過你。”說完破窗撞出,“撲通”一聲投入江中。華妃驚恐萬分,幾乎要昏闕過去,簾后數(shù)名宮女連聲急呼:“娘娘,娘娘……”華妃顫聲道:“快!快抓住這賤人。”她心中清楚,若是撿兒一死,自己百口莫辯,隔簾望去,但見如霜淡然佇立,豫親王已經(jīng)急步至艙外舷板之上,早有御營的官兵下水去撈救。
華妃亦顧不得禮法,掀簾疾步而出,江面上御營小艇來去,舉著燈籠火炬撈人,江流湍急,那撿兒一入水中,卻再也不曾浮起。漸漸過得小半個時辰,華妃全身發(fā)冷,扶著宮女立在那里,不言不語。如霜款步上前,望著黑沉沉的江面,漫然道:“看來又死了一個?!比A妃回首望去,只見燈下她面色似玉,眉目如畫,姿容清麗難言。華妃卻禁不住打了個寒戰(zhàn),聲音里透著恨意:“你這招好毒。你會有報(bào)應(yīng)的--你終有一日會遭報(bào)應(yīng)的。”
如霜的聲音極輕,幾乎除了她自己,再無第二個人能聽見:“會遭報(bào)應(yīng)的人不是我,該遭報(bào)應(yīng)的人,一個也逃不過去?!毖援呮倘灰恍?,她自入宮來從未笑過,此時展顏一笑,如荷之初放,亭亭凈恬。剎那已橫過紈扇,遮去大半面容,華妃幾乎以為是自己恍惚看錯,她已經(jīng)轉(zhuǎn)身緩步退開去。
豫親王見撈救無望--縱撈上來定也是尸首了,于是折返艙中。如霜斂衽為禮:“請王爺為如霜作主?!比A妃面色灰敗,幾欲落下淚來,道:“七爺,如今我百口莫辯,唯請皇上圣裁。”豫親王略一沉吟,道:“臣弟遵命?!彼扔么朔Q謂,便是以皇弟身份處理家務(wù)事,雖在禮制上仍欠妥當(dāng),亦算勉強(qiáng)從權(quán)。
夜已三更,如霜出得舷艙來,只覺得江風(fēng)清寒,吹得她身上那件平金繡百蝶斗篷撲撲亂飛,如霜不覺攥緊了頸中系的閃金長絳。內(nèi)官手中一盞琉璃明燈,替她照著腳下的跳板,如霜抬起頭來,見堤岸上御營簇?fù)碇惠v青篷馬車--雖是宮人日常乘的車子,火把簇?fù)硐驴吹梅置鳎ビH王早已經(jīng)上馬,等侯在車側(c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