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仲生這一聽,忽然就給嚇住了,但不是嚇傻了,而是嚇聰明了。他幾乎就是飛快地跑出了公安局,兩條腿像打了激素似的,好像后面有狼有豺,有大火有洪水,一分一秒都不敢停留,以免讓任何公安人員再次看到他……直到跑出兩條街,跑到光天白日的大街面兒上,陸仲生才按住怦怦直跳的胸口站下來,累得不管不顧,靠在一個垃圾筒上讓自己喘氣。他喘得都沒有力氣笑話自己--跑什么呀,為什么竟會懼怕至此!太荒唐了,這不僅是怯懦,還是愚蠢,人家何公安發(fā)火跟你陸仲生何干?難道他會因為指標湊不滿,就能把丹青再重新拖出來再湊一個數字不成……
奇怪的是,經過這沒了命的一跑,在懼怕與恐慌之中,陸仲生反倒如醍醐灌頂,一下子認清了自己的困境。何公安那句話說得還不夠清楚嗎,還不夠讓他斷了任何念想嗎:醫(yī)學鑒定……破了……
既是“破”了,便是“做”了。那丹青就是該死了,他還去糾纏什么!當然,那個“破”,也有兩種“破”法。比如,那天晚上,到底是兒子逼著她呢,還是他們兩情兩愿?但這個,他又能問誰去,問出來又能如何?人家女孩子怎么可能親口承認什么?未知就應當是未知啊,如同禪學,注定他就要蒙蔽終身!他真不該違了上帝的意,要去找那個女生要問什么真相,這不是徒增煩擾嗎?瞧人家何公安說得多有道理,公安就是公安,他一張嘴就總是對的,像槍托子一下子打在最痛的腿關節(jié)上,膝蓋一下子就軟下來:回家好好過日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