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和艾普麗爾一起坐在畫室里吃飯的時候,我才想起來,我那自認為滴水不漏的“完美計劃”中有一個致命的疏忽:我得先想辦法找到丹尼爾,告訴他,巴洛先生準備再給他一次機會。可我只知道他也許“住”在哪座公寓樓里,門牌號碼一無所知,我甚至都沒想好要如何去市里。爸媽明令禁止我一個人去市里,更別說現(xiàn)在要去的是馬克姆街了。我也不是公共交通的擁護者,去年夏天,我和艾普麗爾都在去阿普瓦里商場的公共汽車上被扒手光顧過。所以我得想辦法跟父母借輛車,還要找個堂而皇之的理由。
我天生不擅長說謊,即便是撒個豌豆粒大的小謊,胸腔和脖子就會變得通紅。這樣的好處在于沒人會刨根問底地追究我那天到底是如何發(fā)動了那輛破車。如果真被問到,我一定會變成一根紅光閃閃、支支吾吾的胡蘿卜。但是如果我編個半真半假的理由,或許能僥幸從媽媽那里借到車。
“我得去圖書館跟艾普麗爾會合?!蔽易ブ弊由夏菞l用來掩蓋紅暈的厚厚的羊毛圍巾,“我們準備在那里繼續(xù)英語科目的課題研究。”我和艾普麗爾的確曾約定去圖書館,但不是現(xiàn)在。
媽媽嘆了口氣:“那我只好明天去超市了,反正我們還有很多沒吃完的東西?!?/p>
“謝謝媽媽。我可能晚上不在家吃飯了,我有……我們有好多事情要做?!?/p>
我把外套的拉鏈一直拉到下巴,從桌子上拿走了車鑰匙。我快要沖出去的時候,媽媽伸手拉住了我,將手放在我的額頭上。
“你還好吧,寶貝兒?臉怎么那么紅?”
“可能是最近睡眠不太好吧。”的確,自從跟丹尼爾久別重逢見了第一面之后,我就再也沒有睡過一個安穩(wěn)覺,“我得趕緊走了?!?/p>
“你得開那輛小貨車?!?/p>
開著一輛“老爺車”轟隆隆地進城是一回事,坐在我媽媽的“藍色氣泡”里面出現(xiàn)在市里的那個角落里則是另一回事。“藍色氣泡”的名字拜賜于艾普麗爾,在她眼里,這輛車與用泡泡糖吹起來的藍色氣泡相比,充其量就是多了幾個輪子,而且它發(fā)出的噪聲,一聽就知道是“中年大媽進超市”了。管他呢,我已經(jīng)能想象出丹尼爾臉上那嘲諷的表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