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開玩笑說進(jìn)了杰弗遜中學(xué),你可以為進(jìn)入大學(xué)作好一切準(zhǔn)備:學(xué)會工作、學(xué)會喝酒。兩年前《紐約時報》還把我們學(xué)校評為康涅狄格州十大嗜酒公立學(xué)校之一。
不過,這不意味著在這里沒有其他事情可干。我們還在大賣場和地下室開派對,這就是事實(shí),讓我們面對吧:美國大部分地方都這樣。我爸爸總說應(yīng)該推倒自由女神像,用一座地區(qū)性購物中心取而代之,或者換成麥當(dāng)勞的大黃“M”標(biāo)志。他說這樣至少可以讓人們在美國能得到什么。
“嗯哼。打擾一下?!?/p>
琳賽站在羅布身后清嗓子,她雙臂交叉,腳尖在地上敲打著。
“你坐了我的座位,柯克蘭?!彼f。她只是在假裝強(qiáng)硬。羅布和琳賽一直是朋友,至少,他們總分在同一個組,所以有必要成為朋友。
“抱歉,埃奇庫姆。”他站起來,在她坐下去的時候夸張地?fù)]動胳膊,像鞠躬那樣。
“晚上見,羅布,”艾麗說,然后又補(bǔ)充道,“帶上你的朋友們?!?/p>
“回見?!绷_布俯身過來,把臉埋在我頭發(fā)里,聲音深沉而平靜。這種音調(diào)曾經(jīng)像焰火綻放那樣點(diǎn)亮過我的每一根神經(jīng)。如今,有時我會嫌他做作?!皠e忘了,今晚只有我和你。”
“我沒忘。”我說,希望自己的聲音里面只有性感沒有恐懼。我的手掌出汗了,我祈禱他別碰我的手。
謝天謝地,他沒抓我的手,而是彎腰吻了我的嘴唇,我們親熱了幾秒鐘,琳賽喊道:“別在我吃東西的時候干這個?!比缓蟪襾G來一根薯?xiàng)l,打在我肩膀上。
“再見,女士們?!绷_布說,戴著他那頂有一只鷹的圖案的帽子晃晃悠悠地離開了。
趁別人沒看見,我偷偷拿餐紙擦了一下嘴,下半邊臉上全是羅布的口水。
關(guān)于羅布的另一個秘密:我討厭他接吻的方式。
艾拉迪說,我的全部壓力都來自于我和羅布還沒有將生米做成熟飯而產(chǎn)生的不安全感。一旦我們做到了,她敢打賭我會感覺好些,我也覺得她說得對。畢竟,她是專家。
艾拉迪是最后一個加入我們的午飯的,她端著托盤過來坐下時,我們都抓她的薯?xiàng)l吃。她假裝拍打我們的手,把我們轟到一邊。
艾拉迪把她的玫瑰花束扔到桌上,她收到12枝,我感到一陣嫉妒。
我猜艾麗也這么覺得,因?yàn)樗f:“你怎么收到這么多的?”
“你得搞定誰才能收到這么多?”琳賽糾正她。
艾拉迪伸伸舌頭,不過她看上去對引起了我們的注意而感到高興。
突然,艾麗看著我身后的什么東西,咯咯笑了起來。“精神病殺手,那不是嗎?”
我們?nèi)w扭過頭去。朱麗葉·賽克斯,或者說“精神病人”正飄進(jìn)高年級餐區(qū),她就是這么走路的:像被一股無法控制的外力推著一樣飄來飄去。她細(xì)長蒼白的手指捏著一只棕色紙袋,金黃色的頭發(fā)像窗簾一樣擋住臉,聳起的肩膀能夠到耳朵。
餐廳里的大部分人都沒理她——她是“無趣”這個詞的代言人——不過琳賽、艾麗、艾拉迪和我開始模仿阿爾弗雷德·希區(qū)柯克的電影《精神病患者》里面的尖叫和拿刀捅人的動作,幾年前我們在某個好友家過夜的時候一起看過這個電影(看完之后我們不得不開著燈睡覺)。
我不確定朱麗葉是否聽到我們的聲音,琳賽總說朱麗葉什么都聽不見,因?yàn)樗X子里面的聲音太吵了。朱麗葉以緩慢的步調(diào)穿過整個房間,最后來到通往停車場的那扇門邊。我不知道她每天吃什么東西,甚至很少在餐廳見到她。
她不得不用肩膀撞門幾次把它打開,好像體質(zhì)很孱弱一樣。
“她收到我們的丘比特禮物沒有?”琳賽舔掉一根薯?xiàng)l上的鹽粒,扔進(jìn)嘴里。
艾麗點(diǎn)頭?!吧镎n上收到的,我就坐在她后面?!?/p>
“她說什么了沒有?”
“她平時說過什么話嗎?”艾麗一只手放在胸口,裝出不高興的樣子?!耙幌抡n她就把玫瑰扔了。你相信嗎?當(dāng)著我的面扔的?!?/p>
一年級的時候琳賽不知怎么發(fā)現(xiàn)朱麗葉從沒收到過丘比特禮物,一份也沒收過。所以琳賽拿出自己收到的一枝玫瑰,配上贈言卡片,用膠帶粘到朱麗葉的儲物柜上??ㄆ蠈懼嚎赡苊髂暌灿校部赡軟]有。
從那時開始,每年丘比特日我們都送她一枝玫瑰,寫上同樣的贈言。據(jù)我所知,這也是她收到過的唯一贈言??赡苊髂暌灿?,也可能沒有。
換作我的話,我會很難受,但朱麗葉配得上她的外號。她是個怪人,有謠言說她父母曾經(jīng)在凌晨三點(diǎn)發(fā)現(xiàn)她全身赤裸地坐在84號高速路的分隔帶上。去年,雷?!た夏岬险f她看到朱麗葉在科學(xué)樓旁邊的盥洗室里一遍一遍地打自己的頭發(fā),還盯著鏡子看。還有,朱麗葉從來不說話,據(jù)我所知,她已經(jīng)好幾年沒說過一個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