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死亡到來的瞬間(16)

忽然七日 作者:(美)奧利弗


 

突然,我覺得自己喘不過氣來,肚子被人打了一拳,我連想也沒想就撲向她,鉚足了勁兒撞過去,她磕在后面的書架上,差點(diǎn)把它撞倒。我把她推到門邊,人們還在叫嚷哄笑,高喊著“精神病”,她跑出了房間,肯特正好走進(jìn)來,可能想看看大家為什么尖叫,她不得不從他身旁擠過去。

我們對視了幾秒鐘,我很清楚他在想什么,但肯定不是什么好想法。我望向別處,身上燥熱難受,大家都在興頭上,嘲笑和談?wù)撝禧惾~,而我卻無法平靜下來,感覺伏特加燒著我的胃,又流回喉嚨里,房間旋轉(zhuǎn)得更快了,令人窒息。我得出去喘口氣兒。

我試圖擠出去,但肯特?fù)踉谇懊妗?/p>

“到底發(fā)生什么事了?”他質(zhì)問我。

“請你讓我過去,好嗎?”我沒心思和任何人說話,特別是穿著那件愚蠢的領(lǐng)尖帶紐扣的襯衫的肯特。

“她對你做了什么?”

我雙臂交叉抱在胸前?!拔抑懒耍愫途癫∈桥笥?,對吧?”

他瞇縫起眼睛。“外號起得不錯。你自己想出來的,還是你的朋友幫你想的?”

“別擋我的路?!蔽蚁霃乃赃厰D過去,但他抓住我的胳膊。

“為什么?”他問。我們站得很近,我都可以聞到他剛才吃的薄荷糖的味兒,看清他左眼下面那顆心形的小痣,不過其他的一切都是模糊的。他盯著我,似乎想拼了命地弄清楚什么事情,情況看上去很糟糕——比朱麗葉或者他的憤怒,或是我想嘔吐出來的感覺都要糟糕。

我試圖把他的手從胳膊上甩下來,“你不能隨隨便便就抓著誰,你不能抓著我,我有男朋友了。”

“小點(diǎn)聲,我只是想——”

“聽著?!蔽页晒Φ匕阉﹂_,我知道自己的聲音很大,語速很快,而且聽上去歇斯底里,但就是無法控制自己?!拔也磺宄隳膬河袉栴},好嗎?我不會和你約會的,再過一百萬年我也不會和你約會。所以,你別再迷戀我了,我的意思是,我甚至不該認(rèn)識你?!泵摽诙龅倪@些話,仿佛回過頭來扼住了我的脖子:我突然間無法呼吸了。

肯特使勁盯著我,身體也更加靠近了。有一秒鐘的時間,我以為他要吻我,我的心跳驟然停住了。

但他只是把嘴巴靠到我的耳朵上說:“我已經(jīng)把你看清楚了。”

“你不了解我。”我猛地向后一退,顫抖著?!澳愀静涣私馕摇!?/p>

他舉起雙手,做出投降的姿勢退開了,“你說得對,我不了解?!彼D(zhuǎn)過身,嘴里嘟囔著什么。

“你說什么?”我的心狂跳不已,好像快要爆炸了一般。

他轉(zhuǎn)身看著我?!拔艺f,‘感謝上帝?!?/p>

我向后一轉(zhuǎn),暗自后悔把艾麗的高跟鞋借來穿。整個房間也跟著我旋轉(zhuǎn)起來,我不得不靠在欄桿扶手上。

“你男朋友在樓下,正在廚房水池那兒嘔吐呢?!笨咸卦谖疑砗蠼械?。

我朝他豎起中指,雖然沒回頭,但我有種感覺,他當(dāng)時沒在看我。

在我下樓查看羅布是否像肯特說的那樣之前,我就意識到:今晚完全不是合適的時機(jī)。失望和解脫的感覺交替向我襲來,它們是如此強(qiáng)烈,我不得不扶著墻走,腳下的旋轉(zhuǎn)樓梯似乎隨時都有可能消失。今晚不是時候。明天我醒來的時候,還是一如往常,整個世界看上去也會是老樣子,什么東西都沒變。我的喉嚨發(fā)緊,眼睛像著火一樣,我只有一個想法——這一切都是肯特的錯,肯特和朱麗葉·賽克斯的錯。

半小時后,派對快要結(jié)束了,有人把圣誕彩燈從墻上摘下來,它們像蛇一樣盤在地板上,照亮了角落里的灰塵。

現(xiàn)在我感覺好了一點(diǎn),也更像我本人了?!翱倳忻魈臁!碑?dāng)我告訴琳賽羅布的事情時,她對我說,我像念咒一樣不停地默默重復(fù)著這句話:總會有明天??倳忻魈?。

我在浴室里待了二十分鐘,先把臉洗了,然后重新打扮一番,我的手還是抖的,頭也還在暈——看到鏡子里有兩個我。

每次化妝時我都會想起我媽——我記得她放下架子,為和我爸出去約會作準(zhǔn)備的情景——這讓我冷靜下來??倳忻魈?。

晚上我最喜歡的時間段是大部分人都睡著的時候,感覺好像全世界只屬于我和朋友們,似乎除了我們的小圈子什么都不存在一樣——其他地方只剩黑暗與寂靜。

我和艾拉迪、艾麗、琳賽一起離開。人群已經(jīng)開始漸漸散去,但還是比較擁擠。琳賽不停地喊,“抱歉,抱歉,讓一下,女士們有急事!”幾年前我們在波基普西市的一次未成年人音樂會上發(fā)現(xiàn),這樣說能夠以最快的速度疏散人群,人們會像怕被傳染一樣迅速讓開。

出去的時候,我們看到有人在角落里和樓梯間附近勾勾搭搭,有幾個房間關(guān)著門,里面?zhèn)鱽砦嬷焱敌Φ穆曇簦洗分恳簧乳T,大聲嚷嚷著,“沒有安全就沒有愛!”琳賽轉(zhuǎn)過身對艾拉迪耳語了幾句,艾拉迪立刻閉上嘴,內(nèi)疚地看著我。我想告訴她們我無所謂——我不在乎羅布或是自己錯過了這次機(jī)會——但是,我突然感覺太累而不愿意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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