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姐姐，我們的父母呢？”

“生來就沒有?！蹦愿嬖V年幼的莫小魚。

莫小魚問了又問，到了12歲開始不再問，他知道他是有父母的，只是姐姐從來不會告訴他。16歲的時候，莫言在看著他吃完最后一塊生日蛋糕之后，告訴莫小魚：“我們的母親早就離開我們，我們的父親也離開了我們，但他們還在這個世界上，總有一天你長大，我們一起去找他們?！?/p>

莫小魚心頭縈繞的問題終于被得到了肯定，卻沒有之前想象的那種雀躍，因為即使雀躍也無法是一句話的倒裝而已，“人在”與“人不在”的區(qū)別只是一個字而已，他和莫言相依為命，從無知到懵懂，到幼稚到沉穩(wěn)，突然16歲時，終于在姐姐的回答中證實了自己猜測的正確性，自己的生活中又多出了兩個人的影子，長久的猜測突然得到了證實，那是童年第一次用猜測來預知世界，但對童年的莫小魚來說無疑是一種巨大的成功，包括后來養(yǎng)成了猜風起的習慣。父母尚健在，對于莫小魚來說，著實說不清楚是失落還是滿足。

對于從小就渴求幸福的莫小魚來說，也許大家紛紛掛在嘴邊的話正是他畢生所追求的。比如說，上天是公平的。每個人都會說上天是公平的，但是又何來公平呢？誰又知道呢？可是莫小魚一直都知道，因為他的生命里有所缺失，所以才注定他從誕生下來旁邊就有一位叫莫言的女子，取名莫言只是讓她更少言語，更多作為，也讓她讓小魚在沒有父母的童年，可以哭可以笑，莫言不像其他女孩那樣為了一套漂亮的連衣裙而哭泣，她可以穿著莫小魚的校服笑到花般燦爛，可以在沒有洗衣機的情況下堅持讓莫小魚每天換上一雙干凈的襪子。

上天是公平的，莫小魚只能說給自己聽，然后自己附和。

多年之后莫小魚在給布丁的信箋里說，因為你沒有缺陷，所以亦不會有感動。你有的只是聲帶共振罷了。

02

“你不是要和我說什么事嗎？”莫小魚問。

“恩，確實是有事，不過似乎我問起來顯得有點古怪。”布丁坐在后座，想了半天擠出來的話。

“你怎么了？”莫小魚一踩煞車，布丁整個人就朝莫小魚身上靠過去，莫小魚臉又紅了。

“你每天臉沒事瞎紅個什么勁啊，誒，真是……趕緊趕緊，繼續(xù)給我騎，我有事情要和你說?！?/p>

“好吧，你說吧?！蹦◆~一腳蹬下去，前面就成了無邊無際蔚藍的天空，隱藏在云層后面的汩汩陽光，像，隱藏在盛世浮華背后的開關(guān)，有時是開，有時卻是足以致命的關(guān)。足以致命的關(guān)是什么樣子的呢？

就像布丁用不可抑制的語氣問莫小魚：

“如果，我，愛上，康縱，你，覺得，有戲嗎？”聽錯了嗎？它等同于

“如果我，愛上康縱，你覺得，有戲嗎？”它等同于

“如果我愛上康縱，你覺得有戲嗎？”它等同于

“如果我愛上康縱你覺得有戲嗎？” 　　莫小魚把這句話在心底一遍又一遍的仿佛誦讀，過了那么久才想明白，曾經(jīng)和自己約好考同一個大學，有些曖昧關(guān)系的布丁現(xiàn)在喜歡上了和自己在大學里最好的兄弟康縱，而且布丁在問如果她喜歡康縱，康縱是不是會喜歡她。這是一個陳舊并且老套的愛情故事情節(jié)，但往往老套的情節(jié)卻最有生命力呵，如果他們倆在一起，會怎么樣呢？

誰會怎么樣？莫小魚在心底小聲的問自己。

康縱和布丁會怎么樣？祐祐會怎么樣？其實，我想問的是，我會怎么樣？

當然不會怎么樣，康縱可是我最好的兄弟咧。相比之下，莫小魚選擇了“康縱是我最好的兄弟”來回答自己的問題，而不是“布丁是我最好的朋友”來回答這個問題。如果是康縱的話，他也會這么做的吧。

“莫小魚，你啞了？”布丁在他的背后不停的敲擊他的背，那一下一下有節(jié)奏的敲擊真讓人感覺到疼痛啊。那一句話一句話就可以顛覆的現(xiàn)實真讓人感覺到不適啊?？倸w，在高中這個年紀，人就被殘忍的逼上了只能進行某一種選擇的境地，哪里還有“可以商量嗎？容我想一想，我可以明天答復你嗎？”那么多回答，真是一件棘手的事情--對任何人來說也是一樣，包括布丁。

“莫小魚，我問你，你喜歡過我嗎？”布丁的問題讓莫小魚更亂了。這個回答太封閉了，果然是學主持人的女生，這句話中間加了一個“過”字，讓大家就都找到臺階，找到輕松了，找到各自的方向了。

莫小魚在想，是回答“現(xiàn)在還”呢還是“一直就”呢或者只回答：“喜歡過”呢，不做作的說，他有一霎那真想說：“從來就沒有?！?/p>

于是他回答：“當然了?！彼Ｍ^續(xù)問：“那現(xiàn)在呢？”

可惜她沒有，她問的是：“那你喜歡我什么？”

男孩一邊騎單車一邊老實的回答：“喜歡你的……一切。”

“抽你！這么不明確，可是你說，他也會喜歡嗎？”女孩不依不饒的問。布丁！你是想把莫小魚逼死吧。如果祐祐在的話，一定會一腳把布丁從單車后座踹下去，然后再拿腳在她臉上碾個十幾腳，碾成豬頭三的啊。

他？布丁指的是康縱吧？“當然，我喜歡的沒有理由他不喜歡，而且你真的很優(yōu)秀而且可愛，康縱還在我面前表揚過你呢?！蹦◆~的回答越來越不在狀態(tài)，甚至編造出了康縱在自己面前表揚過布丁的說法來，但面對自己最要好的兩個朋友，自己從小就養(yǎng)成的善良起到了致命的作用，對，你們倆都在我面前表達過彼此的好感，所以你們就理應應該在一起。

“所以，如果康縱不要我的話，那你會幫我嗎？”

“當然會，你說怎么幫吧。”

“多幫我說說我的優(yōu)點，可是如果他還不同意怎么辦？”

“那……他不要的話，那我就要了?！蹦◆~一個頭兩個大，啥話都敢說了，反正再不說也沒機會說了，不趁著開玩笑說出來就再沒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