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二日
今天,我在車站買的報紙上,發(fā)現(xiàn)相關(guān)報道:
日野警局于十一日發(fā)布消息,指出今年二月三日,東京都日野市某公司職員秋山丈博(34歲)家中失火,出生六個月大的長女惠理菜自火場離奇失蹤。上午八點過后,秋山之妻惠津子(32歲)開車送丈夫丈博到車站搭車上班,將惠理菜獨自留在家中的期間,家里發(fā)生火災(zāi)?;饎菁s在一小時后就撲滅了,但現(xiàn)場找不到惠理菜。據(jù)日野分局表示,基于有可能是綁票案,為了惠理菜的安全所以一直未公開消息。
薰把小手伸向我專心閱讀的報紙,時而拍打時而試圖握住。報紙發(fā)出沙沙聲響,從對折處撕破。薰開心地笑了。
失火?那間屋子燒起來了?
怎么會失火呢?這是怎么回事?我拼命回想。我記得當(dāng)時電暖爐是開著的。火紅的電熱線至今猶在眼前??墒窃鯐鸹鹉??
不,現(xiàn)在該想的不是那個,事件終于被公開了。這表示追索薰的勢力,已迫近眼前了。
但是,我越是反復(fù)閱讀報上印刷的文字,越覺得那是發(fā)生在遠方的事。就像去年在報上看到“下毒事件危機重重”④報道時的感覺。那跟身在此地的我與薰,毫無關(guān)系。因為這孩子是薰,不是什么“惠理菜”。是因為我渴望這么想嗎?或是因為我少了什么呢?
不過話說回來,火災(zāi)究竟是怎么回事?這點令我耿耿于懷。可怕的念頭浮現(xiàn)腦海。
該不會是我干的吧?會不會是我故意把毯子塞進電暖爐?會不會是被我踢倒的?或是我撿起地上的打火機,點燃鋪在地上的被褥縱火,并且在確認有火苗燃起的煙味后,我就落荒而逃了?
不對,我沒做那種事。先不說別的,首先我就沒理由那樣做——沒理由?真的嗎?被那女人痛罵的事,我不是一直記在心上嗎?我不是還在心里詛咒她死了最好?——不,可是,不對。覺得她死了最好,和實際采取行動,完全是兩碼事。我根本沒有放什么火。我只是把薰救出火場。是的,那時候,如果我沒把薰帶走,這孩子早已葬身火窟。唯有這個念頭不停在我腦中打轉(zhuǎn)。
我站起來,把報紙揉成一團扔掉,仿佛打從一開始便沒看過。
光吃瓶裝食品和速成離乳食品我擔(dān)心不夠,于是去超市買菜,擅自借用女人的廚房煮晚餐。我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使用電鍋,雖然老舊幸好并未壞掉。我替薰煮了菠菜稀飯和吻仔魚煎蛋。剩下的菠菜拿來煮味噌湯,還有炒什蔬和吻仔魚拌蘿卜泥。我把多煮的用保鮮膜包好放在桌上,洗完澡出來時,大概是女人吃掉了,只見梳理臺疊著空盤子。
今天有個愉快的發(fā)現(xiàn)。我發(fā)覺薰只要兩手往前貼在地上就會坐。她坐在榻榻米上,乖乖看著我。我隔著一段距離,試著喊她過來。她還不會爬,想動,卻咕咚往前倒。但薰并未因此哭泣。
女人吩咐過若有人來就由我出面應(yīng)付,但至今無人來訪。我雖知不應(yīng)該,還是忍不住再次拉開廚房抽屜。我把已看了好幾次的母子手冊又從頭翻開,逐字閱讀。三個月大時嬰兒長到四公斤,身長已有五十四公分。下個月長到五點五公斤,身長六十公分。六個月大后不知是否未再測量,是空白欄。還夾了幾張薄薄的預(yù)防接種注射證明單。我對女人還一無所知,但看著這小小的手冊,似乎了解了什么。女人除非必要絕不開口,一直面無表情,實在難以想象她生育早產(chǎn)兒的姿態(tài),但是想到她的確這么做過,竟有種不可思議的安心感。
薰呆坐在地上,望著專心翻閱別人母子手冊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