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在這兒上班呀，羅斯瑪麗，”羅素邊說邊遞給我一個裝滿新書的袋子。

“當(dāng)然，”我說，“為什么不呢？”

“不為什么。只是在想，難道你不愿意換換工作嗎？”說著，我們走下樓梯。

“我喜歡現(xiàn)在的工作。”我說。

“可是這里的工資不高。”

“對我來說足夠了。我還能天天和書打交道呢?！?/p>

“有很多其他工作也是和書打交道啊，”他說，“比如說，我的工作。我是個編輯?！?/p>

“我喜歡拱廊?！蔽腋嬖V他。

“想不通，”羅素說，“像你這樣一位年輕女孩子……”

“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啊。”

我們在樓梯口稍作停留，他仔細地看了我一眼。

“外面的世界也很精彩啊。”他微笑著對我說。

“您讀過《白鯨》這本書嗎？”

他點點頭。

“這么說吧，拱廊對我來說就像是那艘船。你明白嗎？五湖四海的人都聚到這里，共同參加一次偉大的探險?！?/p>

“那本書你讀完了嗎？”

“還沒有，我想慢慢讀?！?/p>

“是么，那我就不打擾你的雅興了。但是你的這艘船會沉的，這樣的話，你大概得用別的比喻，要么，至少要考慮換一份工作了。”

“拱廊不會破產(chǎn)的，”我說，“也謝謝你讓我的船沉沒?！?/p>

“外面還有很多其他的探險啊，你要明白。你多大了，羅斯瑪麗？”

“十八歲?！?/p>

“你很聰明，應(yīng)該去上學(xué)讀書?！?/p>

“這就是我留在拱廊的原因，”我說，“來學(xué)習(xí)啊?！?/p>

“哈，你千萬別對我說，拱廊就是你的哈佛，你的耶魯哦！”羅素的眼睛一轉(zhuǎn)，感到很有趣的樣子。

“就是這樣啊，我在這里既能領(lǐng)到薪水，又能學(xué)到東西，要是派克先生沒發(fā)現(xiàn)的話，還有書看呢！”

“這樣吧，等哪天你想換一份工作——比如說想出書而不是買書——就來找我?！?/p>

他遞給我一張名片，上面印著他的姓名——湯姆斯·羅素，公司的標(biāo)識是一支羽毛筆，和我手中書脊上的出版許可標(biāo)識是一樣的。我指了指給他看。

“為什么把你公司的書拿來賣？”我問他，心想這書是不是他從公司偷來的。

“這些是宣傳用書，”他不屑地說，“都是多余的，如果你想知道的話。我有很多壞習(xí)慣要維持?！?/p>

我正要問都是哪些壞習(xí)慣，可是已經(jīng)走到了蓋斯特的書桌前。

亞瑟站在蓋斯特的桌子后面，這倒讓我有點意外。

“蓋斯特先生呢，亞瑟，怎么你不在藝術(shù)區(qū)那邊？”我問他。

“看我像是升官了吧，”他自嘲地說，“我來替蓋斯特一會兒，他說他得回趟辦公室，馬上就回來?！?/p>

“奧斯卡說他在找我?！蔽腋嬖V他。

亞瑟聳了聳肩。

亞瑟接過羅素手中的書，檢查了每本書的封面折頁，寫下幾個數(shù)字，然后把每個數(shù)字相加。他把一張黃色紙片遞給羅素，讓他去珍珠的款臺支取現(xiàn)金。

“謝謝，亞瑟，”湯姆斯·羅素說，“手腳夠麻利的呀?！?/p>

“那當(dāng)然?！眮喩貞?yīng)。

“什么時候想換艘船就來找我?！绷_素留下這句話就走了。

我沖他笑笑，搖搖頭，然后轉(zhuǎn)向亞瑟。

“你覺得他是怎么回事？”我問亞瑟。

“誰是怎么回事？”他說著，已經(jīng)從柜臺下面抽出了一大本書，準(zhǔn)備在下一位客人來之前就靠它打發(fā)時間了。

“當(dāng)然是沃爾特·蓋斯特啊?！?/p>

“哦，我不清楚。但是我得說，他看上去越來越糟糕了，走路總撞東西。可能他晚上沒睡好?！?/p>

亞瑟一臉奸笑。

“我昨晚倒是過得不錯，我自己哦，TD?！?/p>

“我不想聽這個，亞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