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震“吱嘍”完了,臉色泛起了紅潤,圓圓的眼睛里也當天第一次綻放出光彩。他放回保溫瓶,手搭在兩側(cè)隔斷的擋板上,站在過道里,壓著嗓子故作神秘地說:“告訴大家一個不好的消息,今天要發(fā)年終獎金了!”
“哈,哈,哈……”朱會欣大笑著回頭看看郝震,合不攏嘴地說:“你這個家伙,發(fā)錢是好事呀,怎么到你這里,卻成了不好的消息了?”
“看著那么多錢,手還沒捂熱呢,回家就全得交給老婆,心疼啊,受刺激呀!”郝震咧著嘴,嘻嘻地笑著說。
楊明峰是干計劃的,通過閱讀歷年的經(jīng)濟材料知道,這每年的獎金,在遠宏下屬職工整個收入中,可是占著很大一塊比例呢!對某些人來說,可能比工資還要高,而且往往高的還不是一星半點!因此,每到春節(jié)前,大家都對這塊不是外財?shù)耐庳敚挠韬裢?。他當然也不例外?br>
在他的心里,干活就是為了掙錢,掙錢維持干活。出賣勞動力,獲取報酬,天經(jīng)地義。但是獎金這東西,除了可以花之外,卻還有著另外一層意義,就是衡量自己在領(lǐng)導心目中的價值和認可程度。因為每年的獎金都是由集團總數(shù)控制,各單位領(lǐng)導自主決定發(fā)放的,于是每到這時候,做領(lǐng)導的權(quán)威體便集中體現(xiàn)出來了。她說給誰多少,就是多少!而且還硬性規(guī)定,下面相互間不能問,不能“咬”。
郝震見楊明峰摒著蒼白的一張臉,正在出神,就壞笑著逗他:“哎,兄弟,昨天晚上看來沒睡好哇,是不是泡妞去了?”
“沒有呀。”楊明峰現(xiàn)在還不明白他所說的那個“泡妞”是怎么回事,手胡擼了一下臉,挺坦然地說:“昨天排隊站了一晚上,還是沒有買上火車票,正郁悶著呢?!?br>
“嗨,真是死心眼,我不是告訴過你,這事找朱宏宇嗎?!焙抡饘λ链咙c點地說,“他們集團辦的常買飛機票,跟各個售票點都有聯(lián)系。大主顧說話,要弄張火車票,他們上趕著屁顛屁顛得給辦。”
郝震以前確實曾經(jīng)指點過楊明峰這條“明路”,可楊明峰并不想麻煩朱宏宇。一是兩個人點頭之交,從沒有機會過多接觸。再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朱宏宇跟孟凡群關(guān)系密切,據(jù)說常在一起活動。他現(xiàn)在惹不起人家,哪還敢招事?得躲著走!
楊明峰對郝震笑著點了點頭,表示心領(lǐng)了的意思,搖頭晃腦地說:“我家里一位同學的老爸原來是長途客運公司的,我已經(jīng)給他打電話了,讓他從那邊跟跑北京的長途汽車打個招呼,給我預留個位置。”
“長途車呀,你可要注意安全,冬天霧大,路面上還有冰,據(jù)說每年春運都有出事的。”郝震聽了嚴肅地提醒他,“實在不行,多花兩錢坐飛機,獎金可別省著。”郝震剛說完,就接了個電話,匆匆從自己的柜子里拿了幾分經(jīng)銷商的報價單,就又跑出去了。
看到郝震出門了,辦公室也在沒有旁人。朱會欣轉(zhuǎn)過椅子,沖著劉立新說:“哎,你這幾天聽到什么風聲沒有?”
劉立新對這種題材向來比較敏感,聽了立刻起身走到朱師傅跟前,繃著臉神情緊張地說:“沒有呀,這兩天一直跟小楊在下面走,沒見有啥風吹草動啊?!?br>
朱會欣似笑非笑地說:“聽我們家老頭說,達文彬這兩天又把張紅衛(wèi)放出來,到下面各單位‘汪、汪、汪’地咬人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