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納是我們的司機。
“唉,”我說,“要是我能挨上哈爾西·英尼斯的邊兒,一定要先告訴他幾件事兒再松手。等這里的事情真相大白了,我要馬上回城里去過我的安寧日子。再像前兩個晚上那樣折騰一宿,我就該徹底完蛋了。鄉(xiāng)村的寧靜?純屬胡說八道!”
于是,我把之前發(fā)生的事情一一細述給了格特魯?shù)隆G耙煌淼哪且贿B串聲響,還有東翼門廊上的那個人影。再三考慮之后,我又拿出了那半枚珍珠袖扣。
“我現(xiàn)在非常確定,”我說,“前天夜里那個人,肯定也是阿諾德·阿姆斯特朗。不用說,他肯定有鑰匙。不過,我還是想象不出,他究竟為什么要偷偷溜進自己父親的房子。他可以在經(jīng)我允許之后光明正大地進來,這非常簡單。總而言之,不管那天晚上來的是誰,他都留下了這個小小的紀念品?!?/p>
格特魯?shù)缕沉艘谎勰前朊缎淇?,臉色頓時變得像那上面的珍珠一樣蒼白。她緊緊抓住床尾,目不轉(zhuǎn)睛地站在那里。而我見了此景,不禁也像她一樣震驚。
“您是——在哪里——找到它的?”最后,她用盡全身力氣定住了神,終于開口問道。
我告訴她事情的原委,她則始終站在那里望向窗外,臉上流露出一種難以捉摸的神情。這時,華生太太叩響房門,打破了我倆之間的僵局。
華生太太給我送了些茶和吐司。據(jù)她說,廚娘仍舊躺在床上,情緒非常差勁。而莉蒂則仗著大白天,正鼓起勇氣在大屋四周尋找著腳印。華生太太自己看上去則相當悲慘。她的嘴唇周圍一圈烏青,一只手還纏著繃帶。她說,這是因為她在大驚之下一腳踏空,從樓梯上摔了下來。當然,這很正常,她給阿姆斯特朗家做了這么多年的管家,跟阿諾德先生很熟,昨晚發(fā)生的事情,肯定對她打擊不小。
在我和華生太太說話的時候,格特魯?shù)虑那牧锪顺鋈ァN掖掖覔Q好衣服,隨后也下了樓。彈子房和棋牌室都上了鎖,要等驗尸官和警官來了才能開門。從俱樂部來的男士們都回去換衣服了。
我聽見托馬斯待在配膳室里,一會兒為他口中的阿諾德先生哭一嗓子,一會兒又開始絮叨他那些所謂的兇殺預(yù)兆。這座大屋簡直讓我透不過氣來。
我裹上披肩,來到了車道上。在大屋東翼的拐角處,我碰上了莉蒂。她的裙擺拖在草叢里,被露水一直打濕到了膝蓋,頭發(fā)還上著卷。
“馬上回房,把衣服換掉,”我尖聲喊道,“一大把年紀了,真是丟人現(xiàn)眼!”
她手里拿著一根高爾夫球桿,說是在草坪上發(fā)現(xiàn)的。球桿本身并無特別之處,但是,我突然想到,一根有金屬頭的高爾夫球桿,也許正是在棋牌室那條螺旋樓梯上留下劃痕的東西。我把它從莉蒂手里拿過來,趕她上樓去換干衣服。她在大白天里鼓起的勇氣,她的自以為是,她對這樣一起神秘事件明明怕得要死卻又樂在其中的態(tài)度,所有所有的這一切,都激起了我難以言表的憤怒。
與她分手之后,我繞著大屋轉(zhuǎn)了一圈。一切似乎都一如平常。在清晨的旭日下,大屋一派寧靜祥和,與我當初忍不住租下它的那天毫無二致。絲毫沒有跡象顯示,就在這座大屋的里面,發(fā)生了暴行、神秘事件,以及突如其來的死亡。
在屋后的一片郁金香花圃里,一只早起的烏鶇正在惡狠狠地啄著一樣閃閃發(fā)光的東西。我小心翼翼地穿過沾滿露水的草叢,然后彎下腰去……是一把左輪手槍!手槍幾乎整個兒都埋進了松軟的泥土里。我用鞋尖刮掉上面的泥土,然后伸手把它撿起來,塞進了衣服口袋里。
我匆匆回到房里,給房門上了兩道鎖,然后,才大著膽子把槍掏出來檢查了一番。只消看一眼就足夠了。這是哈爾西的槍。前一天,是我把它從箱子里取了出來,放在了哈爾西的梳洗架上??隙]錯。他的名字就刻在槍柄上的一個小銀片上。
我似乎看到一張大網(wǎng)正在朝著我的小男孩收緊。可我知道,他是清白的。我不敢碰槍,但心里的擔憂給了我勇氣。于是,我又檢查了一下槍管。槍里還有兩發(fā)子彈。此時,我只能暗自慶幸,我竟然搶在那些目光敏銳的警官之前發(fā)現(xiàn)了這把槍。
我決定,在有充分理由交出我所掌握的線索之前,應(yīng)該先把它們放在一個安全的地方。我手頭的東西包括那半枚袖扣,那根高爾夫球桿,以及這把左輪手槍。袖扣被我放在了盥洗室平臺上的一個小首飾盒里。我打開那個盒子,伸手進去摸它。盒子空空如也——袖扣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