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臉色蒼白,像石灰一樣白。即使是她的嘴唇和牙齦似乎都失去了血色,顴骨明顯地突出來。無論是看上去還是聽上去,她的呼吸都充滿痛苦。范海辛的表情像大理石一樣凝重,眉毛緊緊擰在一起,幾乎要在鼻子上面相交。露西一動不動地躺著,看上去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所以我們都沉默了好一會兒。然后范海辛沖我示意了一下,我們悄悄地出了房間。房門一關(guān)上他就沿著過道快步走到隔壁房間,門開著。他迅速把我推進(jìn)去,關(guān)上門。“上帝?。 彼f,“這太可怕了。我們沒時間了。她會因為極度缺血無法維持心臟的正常運轉(zhuǎn)而死的。必須馬上為她輸血。你來還是我來?”
“我更年輕也更強(qiáng)壯,教授,當(dāng)然該我來?!?/p>
“那就馬上做準(zhǔn)備吧。我去把包拿到樓上來。我早有準(zhǔn)備。”
我跟著教授下樓,這時外面響起了敲門聲。我們走到大廳的時候,女仆剛剛把門打開,亞瑟快步走了進(jìn)來。他沖到我面前,急切地低聲說:“杰克,我是如此擔(dān)心。我從你的字里行間看出了不對勁,一直忍受著煎熬。爸爸好些了,所以我馬上趕過來親自看看。那位先生是范海辛醫(yī)生吧?我對您的到來非常感激,先生?!?/p>
教授起初看到亞瑟時,對他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干擾自己有些生氣。但是當(dāng)他打量了一下亞瑟結(jié)實的身板,覺得眼前這個強(qiáng)壯的小伙子就像年輕時的自己,他的眼睛放出光彩。他馬上握住亞瑟的手說道:“先生,你來得很及時。你是親愛的露西小姐的愛人。她現(xiàn)在情況很糟糕,非常非常糟糕。不,我的孩子,別這樣?!币驗閬喩⒖棠樕?,一下坐在椅子上,幾乎要暈過去?!澳阋獛椭D隳茏龅谋绕渌硕级?,你的勇氣就是最好的幫手?!?/p>
“我能做什么?”亞瑟聲音嘶啞地問道,“告訴我,我會做的。我的生命就是她的生命,我會為她流盡身體里的最后一滴血?!?/p>
教授也很有幽默感,我可以根據(jù)往日的了解聽出他的言外之意。
“我年輕的先生,我不需要那么多,不需要你流盡最后一滴!”
“我應(yīng)該做什么?”亞瑟的眼睛急得冒火,他的鼻孔因為專注而一張一翕。范海辛拍了拍他的肩膀。
“來!”他說,“你是個男人,我們正需要一個男人。你比我更適合,也比我的朋友約翰適合。”亞瑟看上去很迷惑,教授繼續(xù)親切地向他解釋?!奥段髑闆r很糟,非常糟。她需要血,沒有血的話她就會死。我的朋友約翰和我已經(jīng)商量過了,準(zhǔn)備為她輸血,從一個健康人的靜脈輸?shù)剿撵o脈。約翰正打算獻(xiàn)血,因為他比我更年輕強(qiáng)壯?!边@時亞瑟抓起我的手,無聲地用力握緊。“但是現(xiàn)在你來了,你比我們更適合,因為我們用腦過度,神經(jīng)沒有你放松,血液也沒有你鮮活!”
亞瑟轉(zhuǎn)身面向他,說道:“如果你知道我有多么樂意為她而死就會明白……”這時他聲音有些哽咽,說不下去了。
“好樣的!”范海辛說,“不久的將來你就會為自己所做的一切感到非常開心的?,F(xiàn)在悄悄地跟我來。在輸血之前你應(yīng)該吻她一下,但是之后必須離開,按照我的示意。一個字都不要跟夫人提,你知道這會給她帶來什么。她絲毫不能受到打擊,關(guān)于輸血的任何事情都會給她造成打擊。來吧!”
我們都上樓進(jìn)了露西的房間。亞瑟按照安排留在外面。露西轉(zhuǎn)過頭看著我們,但是什么都沒說。她沒在睡覺,只是過于虛弱沒有力氣說話。她只能用眼神跟我們說話。
范海辛從包里取了點東西,放在她看不到的一張小桌子上。然后他兌了點麻醉劑,來到她的床邊,語氣輕松地說:“現(xiàn)在,小姑娘,這是你的藥。把它喝下去,像一個好孩子那樣。看,我把你抬起來,這樣你就容易咽下去了。很好。”她成功地努力喝了下去。
等待藥物見效的時間長得讓我吃驚,實際上,這也說明了她的身體有多虛弱。時間似乎長得沒有盡頭,最后睡意終于爬上了她的眼簾。麻醉劑開始明顯地發(fā)揮效力,她陷入了深睡眠。教授對效果感到滿意之后,他把亞瑟叫進(jìn)來,讓他脫下外套。然后加了一句:“我搬桌子的時候你可以給她一個輕輕的吻。約翰,過來幫我的忙!”所以我們誰都沒有看他俯身吻她的一幕。
范海辛轉(zhuǎn)身面向我:“他如此年輕健壯,血液也很純凈,我們不需要除纖維蛋白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