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到下午,情況驟變,日軍的援兵乘著軍艦源源而至,黑壓壓擠滿了江面,敵援兵在軍艦炮火的掩護下,一次次瘋狂反撲,香口再度落入敵手。
占領(lǐng)香口后,更多的敵艦再次猛轟長山陣地,鮑長義和他的守備第二總隊與敵陸、海、空軍已連續(xù)激戰(zhàn)兩天,傷亡重大,戰(zhàn)斗力減弱,長山陣地危在旦夕。
鮑長義屢次向第十六軍軍長李蘊珩請求增援,可李蘊珩卻一拖再拖,最后迫不得已,只得命駐防彭澤的薛蔚英第一六七師率部馳援,可這位薛師長卻畏敵如虎,他不是率部沿彭澤至馬垱的公路快速行軍,而是故意選擇太白湖東崎嶇不平的山間小路,致使延誤戰(zhàn)機,直至長山陣地失守,他的援軍也未能趕到。
望著湖蕩內(nèi)漂浮著的一大片身著土黃色軍裝的日軍尸體,波田重一中將心事重重。這片湖蕩是他的傷心之地,他先后從這里發(fā)起了十多次慘烈的沖鋒,但每次均以失敗而告終。在他殺伐征戰(zhàn)的軍旅生涯中,從沒有哪一次輸?shù)眠@樣慘,中國軍隊的英勇頑強讓他肅然起敬,他情知遇上了冷靜而強悍的對手,如果再從這片湖蕩死打硬拼,只能葬送更多的帝國官兵……
于是,波田重一又一次改變戰(zhàn)術(shù)。
26日拂曉前,波田支隊神不知鬼不覺地迂回至藏石磯江邊,利用堤壩旁濃密的蘆葦作掩護,悄悄摸到長山陣地西端守備第二總隊第七中隊的陣地前,施放了大量毒氣。
其時,中國守軍尚還沒有防毒面具及防毒經(jīng)驗。在黎明的晨曦里,隨著一陣陣沉悶的爆炸聲,從藏石磯江邊蘆葦蕩深處順風飄來的縷縷淡藍色煙霧,無聲地飄向了中國守軍陣地,疲憊不堪的守備第二總隊第七中隊全部中毒身亡。
清晨,日軍多艘汽艇在飛機的掩護下,沖入江面布雷區(qū),以火力引爆水雷,大量艦艇則載著陸戰(zhàn)隊從藏石磯登陸,日軍炮兵和江面海軍也同時增強了火力,猛轟長山陣地……
激戰(zhàn)至中午,長山陣地已被日軍切為數(shù)段,炮兵的炮彈也已打光,鮑長義損失慘重,深感獨木難支,便急呼援軍,而援軍卻還蹣跚在太白湖東崎嶇不平的山間小路上。急驚風碰上了慢郎中,鮑長義萬般無奈之下,只得下令撤退,馬垱要塞陷落敵手……
國民政府耗費巨資打造的馬垱防線,僅僅三天便告失守。這不僅令中國最高統(tǒng)帥蔣介石感到震驚,就連一般民眾也難以相信,并為之感到遺憾。1938年8月12日,中央社記者王效平在談到馬垱失守時深有感觸地說:“大家至今無不引以為憾的,只是覺得馬垱應(yīng)該多守一些時間,向敵人索取多一點代價?!彼€說:“馬垱之戰(zhàn)沒有完成我們的理想是太便宜了一點。”其實這種觀點反映了當時一般民眾的普遍心理。
馬垱要塞失守的消息傳至武漢,蔣介石大發(fā)雷霆。他深知,馬垱要塞是長江的第一道天塹,馬垱要塞一失,可怕的多米諾骨牌效應(yīng)旋即就會發(fā)生,由此往西,則湖口、九江均無險可守……
想到這里,蔣介石不由得脊背發(fā)涼,他下令中國守軍全力反攻,一定要收復(fù)馬垱要塞。第九戰(zhàn)區(qū)司令長官陳誠更是給第十六軍、第四十九軍等部下了一道死命令:“香口、馬垱為皖、贛門戶,其得失于今后作戰(zhàn)之勝敗甚巨……務(wù)速恢復(fù)香口、馬垱要塞陣地而確保之。攻克香口、馬垱要塞者,各賞洋五萬元,如有作戰(zhàn)不力者、畏縮不前者,即以軍法從事?!?/p>
第十六軍、第四十九軍接到這道死命令后,向香口日軍發(fā)起大反攻,一度再次收復(fù)香口,并給予敵人以沉重的打擊,日軍損失異常慘重,但因敵人的大量援兵乘軍艦源源而至,激戰(zhàn)數(shù)日,始終未能收復(fù)馬垱要塞……
馬垱要塞失守后,第十六軍軍長李蘊珩以疏于防范、作戰(zhàn)不力受到軍紀制裁,第一六七師師長薛蔚英因貽誤戰(zhàn)機罪,于同年8月15日在武漢槍決,該師番號從此撤銷……
波田支隊攻陷馬垱要塞后,于6月29日以爆破隊爆破馬垱封鎖線,派出大量工兵水下切割、打撈沉船,同時又派出大量汽艇引爆水雷和漂雷,費盡九牛二虎之力,終將馬垱航道重新疏通。
馬垱航道疏通之后,波田支隊在海軍的配合下,繼續(xù)乘勢沿江西進。繼攻占彭澤之后,從7月1日開始,日軍以陸、海、空軍協(xié)同作戰(zhàn),向九江門戶湖口展開立體進攻。
中國軍隊第二十六師師長劉雨卿率部死守湖口。
第二十六師官兵全部來自四川,該師是一支雜牌軍,受命出川時臨時由地方保安隊組編而成。該師既沒受過正規(guī)訓練,也從沒打過仗,武器裝備更是清一色老掉了牙的“漢陽造”,全師沒有一挺重機槍,輕機槍也少得可憐。然而就是這支誰也看不上眼的雜牌軍,面對強敵,卻毫不畏懼,抱定必死信心,奮力抵抗,頑強地阻擊著強敵。子彈打完了,便扔手榴彈,甚至將迫擊炮彈裝上引信當手雷用。陷入日軍包圍之后,便裝上刺刀,沖入敵陣,硬是以血肉之軀,與日軍進行血刃戰(zhàn)。
經(jīng)過數(shù)日激戰(zhàn),第二十六師終因寡不敵眾,被迫撤退。
7月4日深夜,湖口失守……(參見陳榮華主編/《江西抗日戰(zhàn)爭史》、李永銘著《1938:武漢大會戰(zhàn)》、文聞編《我所親歷的武漢會戰(zhàn)》、楚云著《中日戰(zhàn)爭內(nèi)幕全公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