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德言是江南的才子,性情溫柔,雖然敢于直言犯上,但對陳貞,卻是連一句大聲的話都沒有。而楊廣全身都透著一股輕狂的味道,似乎全不在意,卻又處處心計,到底是做大事的人。
雖然悲喜不定,但陳貞暗暗地提醒自己,和楊廣仇深似海,且徐德言生死未卜,萬萬不可錯了心念。定了心,卻又閑愁幾許,總是悲傷不已,勉強自己不去想的,偏偏老是忍不住想,逼著自己去想的,想著想著也就忘記了。
忽一日,楊廣翩然而至,帶來許多珠寶玉器,大多是陳國宮內(nèi)所有。其中有一串南海珍珠,本是陳婉答應送給蕭玉兒的,但蕭玉兒自那日出宮后,因事至舅家暫居,還未返回建康,陳國便已不復存在了。
陳婉拿起這串珍珠,心想還是替玉兒留著,也許將來會有機會見面。但想到天南海北,見面的可能如此渺茫,即便是她,也是黯然神傷。
陳貞只是淡淡地瞟上一眼,雖然是宮中舊物,每一件都如此熟悉,可卻是由楊廣送來的,她便不愿接受?!皶x王厚賜,貞兒心領,還是請收回吧!”
陳婉馬上將那串珍珠藏在身后,“別的都可以拿回去,只有這串珍珠不行?!?/p>
陳貞瞧了她一眼,陳婉垂下頭:“婉兒答應玉兒,這串珍珠是送給她的,婉兒想也許還有機會送給她?!?/p>
陳貞眼圈紅了,便也不再說什么。
楊廣對陳婉使個了眼色,陳婉很識趣地回避了出去,楊廣這才說:“貞兒,我明天就要到長沙去了,我想走以前,請父皇把你賜給我。”
陳貞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陳貞已經(jīng)有夫婿了,晉王不知道嗎?”
楊廣故作恍然大悟狀:“你是說徐德言嗎?我看你還是不要再存什么癡心妄想了,他在城破的時候,已經(jīng)死了?!?/p>
陳貞微微一笑:“既是已死,尸骨何在?”
楊廣皺起眉頭:“亂軍之中,自然是尸骨無存?!?/p>
陳貞淡淡地說:“既是沒有尸骨,如何便能妄下判斷?”
楊廣不由怒起,“樂昌公主還以為是身在陳國,可以拒絕我嗎?”
陳貞抬起頭,深深地注視著楊廣:“晉王是想勉強我嗎?”
楊廣愣了愣,他想勉強她嗎?他想要她本是易如反掌,但卻無法說出強迫的話來。他輕嘆口氣:“你自然不能總是在掖庭,就算今日不跟著我,改日也必入其他權(quán)貴之手。”
陳貞冷冷一笑:“這天下人,陳貞都可以服侍,只有晉王不可。”
楊廣緊追不舍:“為什么?你怕我?”
陳貞轉(zhuǎn)過頭:“晉王率兵攻陳,是滅我陳國的罪魁禍首,陳貞只要有一點廉恥之心,就絕不能委身于晉王枕畔。”
楊廣更加惱怒,他冷冷地道:“實與你說吧!清河公楊素也已經(jīng)向我父親請求收你為妾,如果你今日不愿意跟從我,過幾日,便可能成為楊素的姬妾?!?/p>
陳貞一字一字道:“我寧愿失身于清河公,也絕不愿服侍晉王?!?/p>
這句話一說出口,本來在爭執(zhí)的兩個人便都安靜了下來,默然許久,陳貞本來一直眼望窗外,也不由得回過頭,見楊廣怒目盯著她,額上青筋跳動,她知道他是氣極了,心里無由地覺得爽快,對著楊廣嫣然一笑。
看到這一縷笑容,楊廣幾乎失去了控制,他一把抓住陳貞的手,將她按倒在榻上。陳貞失聲驚呼:“你干什么?”
楊廣咬牙切齒地說:“好,你既然愿意跟隨清河公,我便成全你,只是在此之前,我卻要做你最不愿意做的事情?!?/p>
言猶未了,已三把兩把將陳貞外衣撕破。陳貞閉上眼睛,她知道這是遲早的事情,本來她以為當它發(fā)生的時候,自己一定是痛不欲生,但奇怪的是,并沒有這樣悲痛的感覺,反而隱隱地有些竊喜,這個時候,她也想到了徐德言,但卻在心里安慰自己,到底不是自己能夠改變的事實。
事畢,楊廣輕聲說:“貞兒,我?guī)愠鰧m好不好?”
陳貞推開楊廣,披上外衣,側(cè)過身,微笑道:“我說過永遠都不愿意服侍你,我寧可跟隨清河公,其實我早已經(jīng)與清河公有私了?!?/p>
楊廣臉色慘變,他一躍而起,陳貞微笑地凝視著他,楊廣咬了咬牙,披上衣服,黯然地向?qū)m外走去。陳貞從枕下拿出那只同心結(jié)叫了一聲:“晉王!”
楊廣驚喜回頭,陳貞說:“把這個帶走吧!陳貞承受不起?!?/p>
硬是把同心結(jié)塞回到楊廣的手中,楊廣發(fā)了會兒呆,轉(zhuǎn)身而去。直到他的背影不見了,一直掛在陳貞臉上的笑容才慢慢地消失,一滴淚水悄然流了下來。
她做的,是她想做的,傷了人,也傷了自己。
陳婉慢慢地走入屋中,輕聲說:“姐姐,你為什么騙他?你根本就沒有見過清河公?!?/p>
陳貞抬起頭,又漾起了一縷微笑,頰邊仍然還有淚水,她狠狠地將淚水抹去,“婉兒,姐姐要離開你了!”
陳婉撲上前來,一把抱住陳貞,失聲痛哭,兩個女子相互依偎地坐在地上,寂寞如潮而至。陳貞卻一直帶著笑容,她想自己以后都不會再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