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當時忍住了,沒有反駁對方,是的,她不是什么最好最權威的醫(yī)療機構,但是她就是那么一點一點陪伴著他成長,自然的,把他從一個人的世界里漸漸拉出來。
那些共同所經(jīng)歷的疼痛和溫情,又是什么可以代替得了的呢?
是的她沒有反駁,也沒有反抗,就這么的,讓對方把他帶走了。
可是那時候那種情況,她有別的選擇嗎?
沒有,生活從來沒有給她選擇的機會。
一直如此。
“羅小姐?”吳澄看她發(fā)了呆,喚了她一聲。
“哦?!绷_淺淺回過神,對他笑笑,“你現(xiàn)在過得好嗎?”
吳澄沒想到她會問出這樣一句話來,但他也只是遲疑了一下,并未覺得她唐突:“挺好的?!?br>
“不會很孤獨吧?”
吳澄這時候突然覺得自己產(chǎn)生了錯覺。
跟眼前這個幾面之緣的女孩子,似乎是久別重逢的老友,此刻坐在一起,清談一番往日。
輕松,又對彼此的一切了然于心。
羅淺淺看他沒有回答,有些惴惴:“不好意思,我,我太八卦了。”
“哦,沒有?!眳浅挝⑿Φ溃白呱窳??!?br>
兩個人都是這樣。
一邊的思緒都在對方身上,另一半都沉在記憶里,只是吳澄的沒在記憶海底。而羅淺淺的卻浮在水面之上,和眼前的景象交織,她忽然的,不知道要怎么平復自己猛然反復的情緒—曾經(jīng)那么熟悉的人,就這么一直客客氣氣,相逢不相識。
她只能站起來:“不好意思我失陪一下?!?br>
吳澄沒來由的有點慌,以為自己冒犯到對方,突發(fā)一個沖動,伸手扯住她。
即使是她照顧他那兩天,他們也是幾乎沒有任何肢體接觸,這一下事發(fā)突然,她和他都還沒有反應過來,她的手已經(jīng)在他手掌之中,仿佛此刻是時空停止,有什么淘氣的外來者把他們牽到一起,然后再打一個響指,時間又重新流動。
羅淺淺沒有掙開,她什么舉動都沒有,她這一瞬間只有一個念頭,他認出她來了。
雖然她不知道這個相認因何而生。
吳澄在最初一秒的迷惑之中,的確有熟悉的感覺像電流般傳遍全身,但這只不過是他茫茫的、沒發(fā)掘出的記憶當中,黑暗里亮起的一點微光,和之前所有的一樣,轉瞬即逝。
現(xiàn)在他只感到尷尬,不明白自己這莫明其妙的舉動從何而來。
如果是別的男人,隨隨便便找一個理由來化解尷尬,是很輕易的事,只是他是吳澄,他只能誠實地表達他的不安,松開手:“不好意思。”
羅淺淺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失望,回道:“沒有關系?!?br>
她伸手去把袖口捋平,這時候吳澄見到她手腕上,一串白色的圓珠,有些磨損了,上了年歲的模樣。
她的視線隨著他落在手上:“這是硨榘,我小時候家里人從佛院求來的?!?br>
他點點頭:“我好像也有一串,跟這個很像?!?br>
“是嗎,還在嗎?”
“不知道。也許丟了?!?br>
羅淺淺伸指摩挲著這串佛珠,吳澄看見她眼睛里,有淚水彌漫上來:“嗯,這種東西,到處都是,也不值什么錢。”
他不知道她哪根心弦被撥動了,也許這是個念物。
只是看她這么難過的樣子,他內心某一處,竟然產(chǎn)生共鳴,隱隱作痛,不得安寧。
似乎丟了自己的那串,是造了孽似的。
太奇怪,太反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