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扇殿門大開著,跪在門外的曦禾,與跪在門內的薛皇后,同時抬起頭來,目光遙遙相對。
落在一旁的姜沉魚眼中,只覺這場景好生怪異,仿若滄海浮生,便這么悄悄然地從兩個女子的視線中流了過去。
而曦禾素麗的臉上依舊帶著淡淡的笑,笑容里卻有懨懨的神色,令人完全猜不出她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羅公公走至她面前,提醒道:“夫人還不謝恩?”
曦禾這才將目光從薛皇后臉上收回,如夢初醒般的整個人一顫,然后勾起唇角,笑得格外妖嬈:“謝吾主隆恩,萬歲萬歲萬萬歲?!?/p>
姜沉魚輕吁口氣,此事可總算是解決了。再轉眸看向殿內,見姬嬰站在皇帝的龍案旁,表情雖然平和,但皇上看他的眼神里卻蘊著欣賞,看樣子……這辦法是他想出來的吧?也只有公子,會用這么平和簡單卻最實際有效的方法處理事情。
曦禾在宮女們的攙扶下搖搖晃晃地站起來,但畢竟跪的時間太長,起身到一半,便又跌了下去。太醫(yī)連忙快步奔出,羅公公命人架來了軟轎,將曦禾抬回寶華宮,隨著紛紛擾擾的一干人等的離去,景陽殿前終得安寧。
姜沉魚剛待跟姐姐回宮,突見姬嬰從殿內走出來,兩人的視線不經意地交錯,姜沉魚頓時心跳驟急,幾乎連呼吸都為之停止。
然而,姬嬰的目光并未在她臉上多加停留,很快掃開,匆匆離去。
寂寂的晚風,吹拂起他的長袍,宮燈將他的影子拖在地上,長長一道,絕世靜邃,暗雅流光。
姜沉魚癡癡地望著他的背影,直到姜畫月重重推了她一把,取笑道:“還看?人都沒影了。”
姜沉魚臉上一紅,剛想辯解,姜畫月已挽起她的手道:“我們回去吧?!?/p>
回到嘉寧宮,姜畫月屏退左右,放開她的手,表情變得非常復雜,最后長長地嘆了口氣。
“姐姐?”
姜畫月低聲道:“沒想到,淇奧侯竟是如此人物……呵呵,這么簡單就解決了此事,太后的懿旨,真虧他想得出來!”
姜沉魚垂頭笑道:“這不挺好的么?兵不血刃就化解了一場干戈……”
姜畫月白她一眼:“你是好了,只要能見到姬嬰你還有什么不好的?”
“姐姐……”
“卻是讓我白歡喜了一場,本還以為曦禾這次能和皇后斗個兩敗俱傷呢,沒想到半途殺出個姬嬰,皇上在書房等這么久,果然是在等他來救火。曦禾這回,可算是栽在他手上了!”
姜沉魚沉吟道:“曦禾夫人之所以那樣咄咄逼人,不過就是抓住了圣旨落水一事,可是薛采當時身上也帶著先帝的御卷,孝字大于天,即使皇帝的圣旨,在先帝的御卷面前,也不得不讓了。這一招,雖然簡單,但亦是絕妙?!?/p>
“什么當時身上帶有先帝的御卷?分明就是現去定國寺取的。”姜畫月嗤鼻,忽似想起什么,開始咯咯地笑。
“姐姐又笑什么?”
“我笑曦禾機關算盡,白跪這么半天啊。”姜畫月說著打散頭發(fā),坐到梳妝臺前開始卸妝,“真是可惜了,本是扳倒皇后的最佳機會,可惜就這么白白地丟掉了……沉魚,你可知道曦禾今日輸在了哪一步么?”
姜沉魚遲疑道:“因為……公子插手的緣故?”
姜畫月瞪著她:“你呀,看見淇奧侯,就跟丟了魂似的,滿腦子都是你的公子了!”
姜沉魚羞紅了臉,姜畫月見她這個模樣,只能笑著搖頭嘆道:“好吧好吧,就當這是一個原因吧,不過,這恰恰說明了最重要的一點——曦禾雖然受寵,但除了皇恩,再無其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