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朱成碧思紛紛,憔悴支離為憶君。
不信比來長下淚,開箱驗取石榴裙。
——武則天《如意娘》
唐朝的傳奇,到了貞觀年間,終于迎來了它最神秘的主角出場。當武則天從淡煙流水的民間走到大唐的宮殿之上時,寶簾懸掛,錦帳重重,她的威儀和美貌是難于用詞句描摹的。她在深山古寺看大唐蒼茫的江山,在黃昏的宮殿對著燭火看漫天霞光,她的心是與天地相通的。對政治權(quán)力,宮廷瑣事有著天生敏感的她,對江山,愛恨,生死的理解,有著超出古今的眼光和透徹。
貞觀年間,利州城連年大旱。我出生的那年那夜,卻雷聲陣陣,天地間落起了連綿大雨。聽得一個婆子喊了一聲:“老爺,是個千金。”然后一陣步履聲急促踏來,我被歡喜的爹爹抱在懷里,憐愛地起名為“媚娘”。武家雖非鐘鳴鼎食,卻是利州的世代書香。
花開花落踏著流水而來,云淡風清卷著流年而過。轉(zhuǎn)瞬間,十四載恬靜無波的日子,我已經(jīng)出落成嫻雅聰慧、儀態(tài)萬方的女子。書香的浸潤,使我敏慧多才,爹娘珍愛,無以復(fù)加。每日里依舊誦讀詩書,偶與爹爹辯古論今,對弈斗詩。我希望,這樣膝下承歡無憂無慮的時光能夠一直持續(xù)下去。
我也是個等待幸福的女子,最愛照看臨水中的影,舉目望紛飛舞的花,也常在春風里仰望天邊流溢的彩霞。只想做個癡情且平庸的女子,淺淺手心只握住自己和心愛人堅貞不渝的愛情。
暮春愜意,綠木濃蔭,花影重重,鳥聲細軟。我獨自出外游歷,相擁浴日,含笑看花、看樹、看風。遠處,一隊華麗的馬車迎面馳來,近前,駿馬昂首嘶鳴,馬上的男子勒住了韁繩停住。
他下馬抱拳,有禮地相詢:“請問姑娘,利州刺史武家怎么走?”凝眸,對視,男子相貌俊朗,氣質(zhì)飄逸,隨風起舞的發(fā)絲成了我日后理不清的情緣。我面頰一片酡紅,莞爾不語,搖了搖頭。望著他無奈轉(zhuǎn)身的背影,我狡黠,輕輕淺淺地笑了起來。
家仆跌跌撞撞地來道:“老爺,不好了,門口一隊官兵!”慌亂之際,一名武將從門外踱進,朗聲道:“圣旨到,接旨!……”這個男子叫李君羨,是當今圣上身邊得力的將軍,此次來利州城負責接送新秀入宮。
“媚娘,你是個與旁人不同的女子,注定享盡榮華,奢盡富貴。”母親對我說,“你被皇上親自選中,夫君是當今的圣上。”
“我才不要嫁給什么皇上,我的夫君應(yīng)該騎著一匹高大的白馬來接我,英俊威武,氣度不凡?!蔽衣唤?jīng)心地說。
“傻女兒,平芥武夫怎能和當今國君相比,有朝一日,你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皇后?!蹦赣H憐愛地撫揉我的額頭,“終有一天你會明白,女人不是靠著愛情就能生存的?!蔽衣牪欢赣H的話。
巍峨的城闕、華麗的宮殿,蟠龍蜷臥在青石階上,檐角飛挑伸向遠處的天空。樂師吹起了悠長的號角……我在宮嬪的扶持下,輕緩而優(yōu)雅地踏著紅毯。步上大殿,踏上一級級階梯,階梯的盡頭,高高王座上的文皇就是我的夫君,深邃的五官,雖年事已高略微顯出蒼白,卻依舊霸氣飛揚。難道這個是與我一輩子,地老天荒的人?我搖頭嘆息。
我本是個最淡漠、最無爭的女子,不奢望榮華富貴,也不奢求權(quán)勢地位,卻在權(quán)欲的斗爭之中被推入另一個無底的旋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