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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如戲·愛如塵——戲劇人生淺淺低唱(4)

初見人間芙蓉色 作者:周語


   
  
  大歷五年,畫眉人,望早春。
  
  薛濤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年,是一個多事之秋。代宗與元載定計縊殺魚朝恩,杜甫病卒于湘水中,薛濤出生在這個風(fēng)云突變的年代,彩鳳帷低,暮色鼓曲,兒女之情常然人有吞聲咽淚之感。
  
  低低的琴曲音塵未絕,西風(fēng)的殘照尚還能溫暖人心,灞陵的綠楊柳調(diào)笑人心,薛濤彈奏唐人的教坊曲,離情之作,每一個音調(diào)都是繞著千山萬水,峨眉蒼梧,宛如洞庭月下,楚云飛碧,巴人夜唱,流浪在巫峽長河中的唐朝士子,會因此而淚沾衣裳。
  
  自幼年隨父鄖流寓成都,流落青燈古祠,江湖鬧市,裊裊的長安秋風(fēng),不是薛濤在蜀中可以體會的。
  
  蜀中山色美,這美是薄如秋蟬羽翼,氳染著桃花的暗紅,讓薛濤在寒月如鉤的凄涼之地,看草綠云、朱槿花,過眼皆是無情之物,哪怕是醉倒花間。
  
  蜀中燈火,顏色青青,折楊柳,過劍南,細雨飛花,衣裳嫣然緋紅,以賓客,歌女的身份在這輾轉(zhuǎn)江湖,侯門,薛濤看這松風(fēng)清遠,大歷五年的雪花,同心蓮葉,劍南城外,商人少婦愁緒滿懷,在客人中坐定,絲絲弦樂,只是忽覺昨是而今非,可恨年年顛沛流離,這身如一葉紛飛,何不隨著秋風(fēng)一夢到了長安,待愛花的人折去,也免去了這蜀江春水拍山的恨意。
  
  浣花溪。
  
  這是薛濤閑居的浣花溪,門前流水,筵席送客,浣花紅箋,寫滿蜀中美色。這樣的紙箋,只有薛濤閑居浣花溪,錦艷紅燭火,門外的秋江水面桃花低泣,雨后濕紅,倦葉滿院的寂寞中才能漿洗出來。
  
  這是元和五年的春天,薛濤的浣花溪,桃花妖嬈。
  
  “桃花紙箋,不知你是否能明白這浣花溪的河水,杏花開了,杯酒愁眉,寫下我心頭的酸楚”。
  
  薛濤的彩色紙箋,正是人面桃花相映紅,燕雀聲聲離去,蜀中客望長安,寂寥的人兒在繡鳳凰,作鴛鴦,柳腰憔悴,花里暗凝眉。紙箋上寫的是相思意,只是沒有離恨的落草。筆跡娟秀,還是那樣的情深意切,只恨春衣褪色,閑事長如絲線,不能脫得身來。
  
  于是,只好尋樂這蜀中的綠嫩植物,采下枝頭的露珠,柳枝黃鸝,陽光細細地散落在薛濤的肩頭,即使穿的是舊衣裳,也帶著桃紅,杏青這般可愛的顏色。
  
  桃紅箋,寫的是大歷五年的長安雪。
  
  彈唱木蘭花的唐朝歌女,手指輕輕撥著竹弦,這心不分春夏時節(jié),秋冬光景,半雨半晴,花下青草,流螢撲窗,往事里的舊歡新夢,梅花冷落,門前的蓮塘畫舸,仿佛都是應(yīng)景而生。
  
  薛濤出生的世界,滿眼的蕭瑟,飛花,燈深影亂。城門外人來人去,不知去往何處。雕梁燕語,弄妝梳洗,草萋萋,馬嘶鳴,光景并不平坦。在這浣花溪看花落子規(guī),紅窗殘夢,用桃花色紅箋寫了書信,寄于客人,每一句頗是情深意長,值得仔細品讀。
  
  這浣花溪的紅箋,描的是王府宅邸酒樓茶肆鬧市里巷眾生相,薛濤自從進入這蜀地,光景荏苒,黍麥綠映的世界已經(jīng)隔絕。入蜀之時,只是年幼,并不曾懂得這長旅疾苦,而十六歲遂墮入樂籍,此中種種,更說予誰人知?
  
  水國蒹葭夜有霜,月寒山色共蒼蒼。
  
  誰言千里自今夕,離夢杳如關(guān)塞長。
  
  ——薛濤《送友人》
  
  時光流轉(zhuǎn)到貞元年間,深夜暗暗地涂了胭脂的女子,畫了眉的人兒,在寫著桃紅紙箋,這書信是寄給大歷五年的春雪的,燕子歸來,花庵落草,香滿山野。那是一種山地健康的清香,唐詞多情,卻也不過云殘枕寒,守著畫堂秋思,人兒慢慢變成白頭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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