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樂天兒在你們樓底下巴巴等了一天了,這天寒地凍的,你說……”
劉星不說我也知道,宋樂天一準兒在我們樓下等我,不把我等回來絕不會走。他是驢脾氣,還誰也不能勸,誰勸他尥蹶子踢誰。
劉星看我沒有動地方的意思,索性在我對面坐下了,“妹子,哥哥也是過來人,勸你兩句你別不愛聽。這愛情啊,看穿了其實就是那么回事兒,男人沒幾個不花心的。我是昨兒才認識你的,可我跟樂天兒認識時間不短了,那哥們兒挺仗義的,對你也挺好,成天把你掛嘴邊兒上,我真沒想到能出這樣兒的事兒。妹子,昨兒我聽你給我講你那小說的時候吧,我就覺著你是一特純特癡的小姑娘,當時我就覺著你容易受傷。”
本來我面無表情地聽著劉星在那說,可他一說他覺得我特純特癡,我就難過開了,使勁兒憋也沒憋住,眼圈紅了?!鞍?,妹子你別哭啊,你聽我說,”劉星從兜里掏出張紙巾遞給我,“你得給樂天兒一機會,我估摸著他不是故意的。你想啊,他要是真想和別人有點兒什么事兒,用得著在昨兒那場合么?哦,還在你眼皮子底下,丫不是不想活了就是有病。妹子,哥哥告訴你,酒這玩意兒吧,它容易讓人暈頭轉(zhuǎn)向,沒準兒他把那姐妹兒當你了呢……”
我知道劉星是好心好意,可我聽了他這些話心里真是發(fā)堵,甚至有一種想要嘔吐的感覺。還沒等他說完,我就把飯盆收拾收拾,洗也沒洗就扔到箱子里面,“得了星爺,您也別勸了,我這就跟您回去,跟宋樂天說清楚?!?/p>
天黑了,劉星一步不落地跟在我旁邊,嘴里還在不停地勸我,我估計他是怕我見著宋樂天就一個嘴巴上去,接著放聲痛哭,他想讓我給宋樂天留點面子。老遠我就看見宋樂天穿著那件白色滑雪衫在我們宿舍樓門口晃悠,那件滑雪衫還是去年冬天的時候我在百盛給他買的呢,當時他還說在北京這大風天穿白的糟踐了。我知道我是無論如何也舍不下宋樂天的,我知道。還沒等見著面,遠遠看見一個身影就翻江倒海了,我怎么這么沒出息???
“星爺,大牛呢?”
“哎喲,我給忘一干凈!這小哥們兒還滿北京翻你吶。你過去跟樂天兒聊,我給大牛打一電話去?!蔽乙膊磺宄⑿鞘遣皇怯幸舛汩_我們的,如果不是,那就算是我把他支開的吧。要真是這樣,這人心眼兒還真不多,我還以為吃他這碗飯的都藏著百八十個心眼兒留著逗人呢。
宋樂天一見我,什么話都沒說一把把我拽到懷里,胳膊把我箍得生疼生疼的。他一般不在公共場合跟我親熱,禮拜天逛西單,他連手都不肯和我牽,最多拉著我胳膊,跟帶孩子似的。我沒問過他,因為我知道他受他爸影響太多,年紀輕輕就傳統(tǒng)得要命,所以我不介意。今天,他居然在我們宿舍樓底下抱住我,為什么呢?真情流露,還是他知道我要飛了?
剛才遠遠看見他的時候,心里萬千滋味說不清楚,可這會兒卻平靜得出奇,好像那心真的變硬了一樣,“王燕兒呢?”我板著臉,毫無溫度地說。
宋樂天的胳膊一下子松了下來,好像那力氣在一瞬間都被人給抽走了,“荊盈,你別這樣。”
“那可是我們系花兒,你得好好對人家,以后買好吃的別忘了我一份兒,好歹也認識這么多年了。不跟你說了,我得上樓睡覺了,怪累的。”
“荊盈!”宋樂天拉著我的大衣不撒手。
“蹬鼻子上臉是不是宋樂天?欺人太甚可就是你的不對了。你還想讓我怎么著你說?我是不是還得敲鑼打鼓地慶祝慶祝啊?撒手!”最后一聲我是喊出來的,周圍人都聽見了。宋樂天下意識地一松手,我扭頭就上樓了。
宿舍里人全在,王燕也在。見我進門,她似乎想跟我說點什么,我沒看她,我不愿意恨她。順手把大衣往柜子里一扔,脫鞋上床,蒙上被子說:“我跟宋樂天從今以后半點兒關(guān)系也沒有,以后誰也別跟我提他,誰也別問我?!边@會兒電話響了,老三接的。
“荊盈啊,你等會兒啊?!?/p>
“把電話給我掛了!電話線拔了!天下這么大,誰沒了誰活不成???誰也別找我!”我蒙著頭要睡覺,聽見老大跟老三說:“讓你拔你就拔吧?!彪S后日光燈滅了,亮了一盞小臺燈。
可是這夜,這沒有宋樂天給我電話的夜,沒有宋樂天給我愛情的夜,我怎么熬過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