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塔是一個山區(qū)小縣城，全城不足八萬人。城內(nèi)只有一條像樣的東西向的中心大街。街道兩旁栽種著兩行整齊的柿子樹。山里春天來得遲，雖然已近暮春，但柿樹上仍然開著白色或黃色的花朵。

街上沒有什么高樓大廈，最顯眼的是遠處那座白色的建筑，不用問，那一定是縣委縣政府的衙門。

汽車駛過縣城十字路口的唯一一座交通崗，一個交警很認(rèn)真地打著手勢指揮汽車通過。

“一條街，一座樓，一個警察一只猴?！边@是石塔縣城真實的寫照。

“一只猴”指的是石塔唯一的小公園里只養(yǎng)著一兩只供孩子們觀看的猴子。

汽車駛近縣委的大門，只見一名干部模樣的人匆匆向汽車跑過來。他一邊跑一邊打著手勢讓汽車停住。

汽車不得不停下來。坐在前面座位上的市委秘書長曲文治打開車門和那個干部說了幾句話，然后回過頭來對江云天和董偉清說：“縣委搬家了?！?/p>

這使董偉清感到意外。

“你說什么？”董偉清好像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縣委搬家了，搬回了舊院。”曲文治回答。

董偉清這才注意到，原先掛著縣委縣政府縣人大縣政協(xié)四套班子四塊牌子的地方，現(xiàn)在只剩下了一塊牌子，這塊牌子是“石塔縣中學(xué)?！?。

董偉清的火騰地就竄到了腦門子上。

“簡直是……”他想罵一句什么，但他克制住了，他不能在江云天面前表現(xiàn)得缺乏涵養(yǎng)。

自從原市委書記陳德霖灰溜溜地離開寧康以后，董偉清就沒有到石塔來過。他不愿意到這個由王炳華統(tǒng)領(lǐng)的地盤上來，他甚至連王炳華的工作匯報都不愿看不愿聽。他斷定王炳華在這個窮困的山區(qū)小縣絕不會有什么作為，從心底說，他也不希望王炳華有什么作為。

現(xiàn)在，董偉清還弄不清楚王炳華為什么把縣委縣政府大院讓給縣中學(xué)，是以此表明他關(guān)心教育嗎？經(jīng)濟搞不上去，就想出這些歪點子嘩眾取寵，你王炳華真行啊！須知縣委縣政府大院不是你王炳華的私有財產(chǎn)，不能用這種方式為自己樹立功德牌坊啊……

汽車返回十字路口向南拐進一條狹窄的街道，這是老城區(qū)的商業(yè)集中地。街道兩旁有許多店鋪門臉，但整條街上沒有隨意擺攤設(shè)點的現(xiàn)象，一切都顯得那樣有條不紊。汽車鳴著喇叭在街上行駛，不一會兒就開進了一個舊式的院落。汽車停住，大家從車上下來。

這里曾經(jīng)是一個不知什么朝代修建的縣衙門。

院里有一群人，這是石塔縣四套班子的成員在迎候市委市政府的領(lǐng)導(dǎo)。董偉清指著一個黑瘦的漢子對江云天說：“他就是王炳華?！?/p>

王炳華四十來歲，長臉，戴著一副普通的近視眼鏡，他的鼻梁很高很直，頭發(fā)向后隨便梳著，其中夾雜著一綹綹白發(fā)，顯得黑白分明。江云天和王炳華握手的時候，他感覺手里捏的是幾根硬硬的柴棍。

江云天與石塔縣其他領(lǐng)導(dǎo)一一握手問候以后，大家一起來到一個會議室。會議室沒有經(jīng)過刻意地裝修，長條桌擺成一個矩形，周圍是一圈普通的座椅。

日程很緊，待大家坐定，馬上切入正題。

江云天先做開場白：“我首先向各位父母官自報家門了。今天是我來寧康的第三天，對寧康的情況還很不了解，因此也就沒有更多的話要說。預(yù)先發(fā)了安民告示，我只帶了耳朵來聽。聽你們目前最為突出，最亟待解決的問題，尤其要聽你們解決這些問題的辦法與經(jīng)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