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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芙蓉釵裙(6)

跳舞的曼珠沙華 作者:郭丹


“這是晏湘裙,我最好的朋友,”翩翩托著我的手,仿佛在舉行舞會時的交接儀式,又轉(zhuǎn)向我,“藍劍,認識一下。”我原以為她要加一些后綴,比如“我男友”,“未婚夫”什么的,可她什么也沒說,倒讓我有些措手不及,像坐著過山車,猛烈下降時心憑空生墜了一下。

“你好,湘裙,幸會!”藍劍十分配合地對我頷首,“果然是晏殊的后人?”他在這里回我一句。

我哭笑不得,卻佩服他們的默契,這樣的游戲,由藍劍如此端正的人做來更加煞有介事——難得翩翩如此熱絡(luò)地張羅舞會,偏有藍劍這么擅解風情地捧場,按理說我應該高興,至少是羨慕翩翩:求仁得仁是謂幸福。

但是我突然不自在了,硬著頭皮勉強敷衍道,“哪里敢當晏殊?太自抬身價了!”

“藍劍,湘裙當年可是我們的?;ò 阌X不覺得她生得很美?”翩翩做出一個稚氣的笑臉,但是眼睛里卻沒半分笑意。

“我倒覺得你們很像,不知道的人,可能會誤認為姐妹?!彼{劍不動聲色地說。

我不得不佩服藍劍的八面玲瓏,卻無端的有些失落。

“藍劍,晉玄到了嗎?”翩翩突然放下托我的手,嬌媚地搭在藍劍的肩上,那做派非常像《日出》里的陳白露。

“到了有一段時間,”藍劍禮貌地頷首,“茱蒂拉他去了露臺?!?/p>

“哎呀,你怎么不看住他?”翩翩捏起拳頭,碎碎地捶了藍劍幾下,“我特意留著晉玄要與湘裙介紹,如今讓茱蒂攜了去,恐怕連骨頭也剩不下了!”

翩翩一臉懊惱之色可愛在逼真異常,恰似《紅樓夢》里失了金麒麟的怡紅公子;難得藍劍這樣好耐性地配合,只是不能若湘云那般乍驚則喜地出示寶物,“可是不是這個?”

更不知道這“晉玄”是何人,出自翩翩口中更像一個玩偶,可以被人掖藏、丟棄甚至夾帶私逃;或者他當真更是一塊糖醋小排——我眼前幾乎能浮現(xiàn)出那個茱蒂津津有味咀嚼的模樣。

“你不覺得他們很是有緣?”翩翩朝我黠了黠眼,藏了天大秘密般靠在藍劍身邊細細密密地笑。

我一陣不悅,轉(zhuǎn)而凝視藍劍。

“果然很是有緣!”他云淡風輕地回答,溫柔的像是這個城市的春色。

從他語氣你聽不到半點諷刺的意味,他的確是在贊賞,由衷的,發(fā)自肺腑。偶爾瞥過的眼神,深的像海,曖得像風,讓人有溺斃在那里面的沖動。

我與他的距離,最親密又是最疏遠,最冷漠卻又最熱情。

從天堂到地獄從來都只有一步之遙,近的讓人分辨不出它們之間到底有什么差別。

我只是不能置信他說出這樣的話,一再再三地看進他眼睛里去——那混合了魔幻與天使的眼睛,此時卻如此冷靜:靜如水、靜如冰、靜如封鎖多年的水晶,不容塵世牽扯;又像寺院正庭的井,任何東西投下去,都會滌蕩干凈。

我大怒,卻不知怒從何來,更不知怒向誰指——罷了罷了,我是無法仇視那與桑子明酷似的面龐。

《心經(jīng)》又稱《般若波羅密多心經(jīng)》,“般若”為深徹了解諸法實相之智慧;“波羅密多”則是度煩惱苦厄,超脫世間有無生減;“般若波羅密多心經(jīng)”全譯為:得到薄伽梵的傳承,超出存有無常的心要。

據(jù)說唐代圣僧玄奘法師就日日頌揚心經(jīng),以求降妖伏魔脫離苦厄。

但我的魔,是心魔!

我凄涼地一笑,站起身來轉(zhuǎn)身就走,“湘裙,你去哪里?”翩翩猶自拉我的手,“舞會還沒有結(jié)束呢!”

我一僵,生硬地撤回,“呼機響了,怕是實驗室要我回去,就不奉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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