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程玄:“怎么辦?我好像要分裂了,白天一個,晚上一個?!背绦欢?,因為我沒向他傾訴,說那個我來投奔的男人,并不稀罕我的投奔。
十天后,日子突然艱難起來。
擁抱著肖言的枕頭、被子,我開始失眠。他的臉時不時地映在天花板上,卻越來越模糊。我仔細地看,看痛了雙眼。
就在我下了決心要去買一套新的被子枕頭的前一天,魏老板給了我一個出差的任務(wù),而這個我要出差的城市,正是肖言所在的城市。
下班后,我跑回家,跑進房間,在這個我會分裂成另一個我的空間里給肖言撥了一通電話。這一撥,我驚得呆若木雞。電話中傳出冰冷的聲音:您撥打的用戶已停機。
我撥電話撥得百折不撓,但結(jié)果是千篇一律:您撥打的用戶已停機。就在我像一頭困獸一般在擁擠的房間中轉(zhuǎn)來轉(zhuǎn)去時,丁瀾回來了。她不但回來了,還來敲了敲我的門。
丁瀾問我:“你吃過飯了嗎?”
我沒吃,卻答:“吃過了?!?br>
丁瀾不按套路出牌:“吃過了也再吃點,陪陪我?!?br>
我勉強跟著丁瀾出了門。其實我對她是有著莫名的好感的,縱然我們之間還阻著一朵茉莉,不過,此時此刻,肖言手機的停機像龍卷風(fēng)一樣卷走了我全部的心力。我連走路,都變得勉強。
丁瀾吃得簡單極了,就在附近一家狹小的快餐店中點了一個漢堡和一杯橙汁。我原以為,戴大鉆石的她會吃得再細致一些,再豐盛一些。我剛這么想著,丁瀾的電話響了。她對著電話嗯了幾聲,就掛了。她站起身來,對我說:“走,我們?nèi)コ院贸缘??!蔽矣指吡耍粝铝怂乓Я艘豢诘臐h堡和還來不及喝一口的橙汁。
我問丁瀾:“去哪里?”
丁瀾答:“我有幾個朋友在吃飯,我們過去湊湊熱鬧?!?br>
我是不想去的,我是千真萬確不想去的。不過丁瀾說:“你的生活太枯燥了,天天一下班,就鎖在房間里,難道我那房間里有寶藏?”丁瀾又說:“再說了,則淵還吩咐過我好好照顧你的生活呢。”就這樣,我和丁瀾坐出租車去了一家名字并不特別的日餐廳。
那里有特別新鮮的生魚片和特別香的清酒,而更特別的是,丁瀾所謂的“幾個朋友”中,竟有那位我剛剛在下班時已經(jīng)和他說過了“再見”的魏老板。想不到,這么快就又再見了。
在座的八九位,有丁瀾在上海一家人物周刊的同事,記者或者編輯之類,也有像魏老板以及黎至元這樣的被稱之為“人物”的人。黎至元給了我名片我才知道他叫黎至元,我之前并不認識他。
這也是丁瀾第一次見到魏老板。我不由得想:雖說中國人口眾多,但關(guān)系扯來扯去,扯不過三層,就能找見自己人了。
我第一眼看黎至元時,就覺得他的眼睛極其漂亮,幾乎漂亮得過分。那兩汪黑潭深不可測,卻又似清澈見底。呵,多么矛盾。到底是怎樣的,我卻又不敢再細瞧。他有挺拔的鼻梁和挺拔的脊背,讓我想到了參天的大樹??稍倏此难劬?,我卻又覺得他油滑,又想到了泥鰍。而他說話也油滑得很,他恭維我:“這么漂亮的溫妮,怎么有時間來和我們這些老頭子吃飯?”魏老板第一個反駁他:“喂,我不管你是不是老頭子,總之我不是。”其實,黎至元也不是,雖然他的深邃的眼角處有若隱若現(xiàn)的紋路,雖然他名片上的名號告訴了我他的事業(yè)有多么多么成功,不過我敢說,他至多35歲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