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今天,我要盡興”

圣光 作者:宋安娜


就像王大均是她新聞業(yè)務(wù)上的導(dǎo)師那樣,夫妻生活中他也是她的導(dǎo)師。第一夜,寧虹影興奮加緊張,如果不是王大均沉著、有序的引導(dǎo),她會搞得一團糟。從此,她便像鳥兒依戀樹枝那樣依戀他,需要他,在婚后最初的幾年里,他們溫情脈脈。后來這一切起了變化。寧虹影的名字頻繁地在《新城日報》上出現(xiàn),編委會甚至決定開辟“虹影評戲”專欄,這更使她聲名鵲起。用記者個人的名字開辟專欄,這在《新城日報》還沒有先例,報社扶植與推出名記的舉措已不言自明,而王大均卻如日薄西山,除了牢騷日盛之外,似乎無事可做。

于是寧虹影發(fā)現(xiàn)王大均越來越需要自己。

他似乎永遠都不知道疲倦,他的興趣和花樣也與日俱增。寧虹影并不拒絕那些肉體的游戲,那些游戲畢竟能讓他們夫妻在那個時刻共同興奮起來。當(dāng)然王大均總是激動無比,從始至終他都高聲呼喊,說一些斷續(xù)不清的話,然后從高峰處心滿意足地跌落下來,四仰八叉地朝床里一躺,傾刻間便鼾聲大作。

也許夫妻就是這樣,就是這樣索然無味。

寧虹影試圖控制他們?nèi)怏w接觸的頻率,但立即被王大均覺察,他變本加厲地追索她。白天,不管寧虹影在做什么,與什么人談話,都能感覺到角落里不時斜刺過來的盤查目光,那是王大均,他們同在一間辦公室,她沒有辦法。晚上,不管寧虹影回家有多晚,王大均都等著她,用滿屋子里的煙和盤查的目光,與白天一樣。然后他們上床。

連報社的同事都誤以為他們?nèi)缒z似漆。

馬小燕向全新聞部的同事宣布,她要建議工會組織一次全社范圍的模范夫妻評比,她保證王大均和寧虹影這一對穩(wěn)操勝券。

馬小燕與韓其祥是一對,馬小燕小丈夫11歲,但韓其祥卻對她不冷不熱的,以至于馬小燕常常抱怨。

寧虹影從不向人談起她的夫妻生活,也從不拒絕王大均,直到那一次。

那一次寧虹影沒有去劇場,他們上床比較早,她立刻就感覺到王大均比往常還要興奮。

他湊在她耳邊說:“今天,我要盡興。”

他呼出的熱氣灼著她的脖頸。他喝了酒,酒精經(jīng)過胃的發(fā)酵,再從嘴里呼出來,讓她惡心。

但她順從著他的擺布。

他一路順風(fēng)地攀向高峰。

“就是這樣,就是這樣……太好了……太好了!”

王大均情不自禁地呼叫。

“我還是我,我比誰都強!韓其祥,看見了沒有?看見了沒有?馬小燕,對,馬小燕!馬小燕!馬小燕!馬小燕……”

寧虹影在那一刻弄不清自己是驚詫還是憤怒。她睜開眼,看見王大均迷醉地大張著嘴,一邊叫著馬小燕的名字,一邊奮力作最后的沖刺。

她腦子“嗡”地一下,整個人仿佛失去了知覺。等她醒轉(zhuǎn)過來,才發(fā)現(xiàn)王大均已經(jīng)被她推下床去。

她抱起自己的被子睡到客廳的沙發(fā)上去。王大均爬上床,不解釋,也不勸慰,翻身躺到床上,賭氣不說話。

寧虹影無話可說。10年夫妻,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王大均心目中的位置。也許,他們的心,從來都沒有契合過,他們的精神世界,從來都沒有向?qū)Ψ酱蜷_過。但他們一起生活了10年,耳鬢廝磨,他們熟悉并接受對方的肉體就像熟悉并接受自己一樣。寧虹影突然跳起身來,沖進浴室。她把水龍頭開到最大,讓水柱劈頭蓋臉地擊打自己的頭頂和肩膀。水有些燙,她把它調(diào)得更燙,然后拼命地搓著自己的皮膚,直到疼痛。水從肩頭濺起,射進她的眼睛,她雙手捂住了臉,一動不動。水柱繼續(xù)擊打她的身體,毛巾從肩頭滑落,沿著她的脊背緩緩地癱軟在腳旁。

她決定與王大均分居。

“你聽說了?韓其祥要提拔當(dāng)副總編了?”

分居第一個晚上,王大均睡在自己小屋的床上,隔著客廳高聲地問。

寧虹影不說話。

“他跟你無話不談,他能不告訴你嗎?哼?!?/p>

寧虹影還是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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