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母用狐疑地目光盯著蘭芝,說:“你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說罷定定地看著蘭芝。
蘭芝心里突然涌起一種說不出的酸楚與悲哀。
秦羅敷不安地看看蘭芝,側頭阻止說:“娘!”
蘭芝避閃開秦母怵人的目光,微微低頭道:“伯母,我確實不知此事,我也確無邪念,對朋友、對長輩,蘭芝從來都是以誠相待,不敢有半點狂悖之語?!?/p>
“朋友?嘿,好好好,朋友之間不算帳,各人各思量!”秦母冷冷一笑。
“娘,這些日子我也思量過,可蘭芝沒有一點失范出格!”秦羅敷盯著母親。她忽然覺得母親太缺少對人的理解,同情,太不寬容,如此小心眼神經(jīng)質(zhì),毫無往日那種溫良優(yōu)雅的大家閨秀的教養(yǎng)。
“你啊,羅敷,淚水往肚里咽,還強說是甘露!”秦母看了女兒一眼,又冷笑道。
蘭芝越來越坐不住了,終于她起身道:“羅敷、伯母,我告辭了!”
“不,蘭芝,我們姊妹還沒有好好聊聊呢!”秦羅敷說罷拉住蘭芝,又黑著臉對母親說:“娘,你忙你的去吧!”
“好好好,不礙你們說話?!鼻啬刚f罷,知趣地離去。
稍頃,秦羅敷充滿歉意地對蘭芝說:“蘭芝,別把我娘的話掛在心里!”
蘭芝沉默了好一會,她完全沒有想到原來羅敷也會暗戀上仲卿,可是羅敷從來沒有和自己說過這些??!難道正是因為暗戀的痛苦羅敷才遠走他方?阻擋著自己一觸即發(fā)的情愫?蘭芝心里忽然涌上一絲悲憫,定定地看著羅敷,說:“我確實不知道你心里很悲苦!”
蘭芝的關切,卻又無意地勾起秦羅敷心中的酸楚。她想盡快把情緒控制住,然后像沒事一樣,她極力掩飾著自己的傷感,說:“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可愛怎么能分離?!”
“唉,你心中有苦,這也才是真實的你!”
良久,秦羅敷又忍不住試探地:“仲卿,他、他還好吧?”
一陣沉默。
“他還好,可是…”蘭芝很想把高炳臣報復仲卿的事說出來,卻又猶豫了一下又咽下去了。
“怎么?”秦羅敷急切地看著蘭芝追問道,她敏捷地感到仲卿肯定發(fā)生了什么事,而且一定與表哥有關。
蘭芝想,既然到這里來找羅敷,還有什么不敢說的。于是,蘭芝向羅敷講述了高炳臣故意報復不給仲卿加薪和換崗位的事。
秦羅敷吃驚地說:“這么看,根子全在我表哥身上?!”
“這些日子,仲卿郁郁不樂,心緒很為不好?!碧m芝擔憂心忡忡地說。然后又不安地注視著羅敷:“羅敷,我找你……”
一種深刻的同情和憐惜瞬間涌上秦羅敷的內(nèi)心,她豪氣地打斷蘭芝的話:“蘭芝,你不用多說,我會找我表哥說去。”
蘭芝抬頭感謝地望著羅敷,一絲久違的溫暖迅速在蘭芝身上膨脹張揚。
府衙書手房里,焦仲卿提著壺給孫少吏倒水,他現(xiàn)在干的活是孫少吏原來干的活。
不過,也正因為孫少吏是自己的好朋友,所以,給孫少吏倒水打雜也沒有什么心理不平衡的,這會,孫少吏內(nèi)疚地起身,說:“仲卿,哪敢勞你給我倒水?!?/p>
“我也沒事!” 焦仲卿苦澀地一笑,說罷,提壺出去。
孫少吏同情地看著焦的背影。除了憐憫,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幫焦仲卿什么。
這天,焦母在門口晾曬著漿過了的織布。
姑母挽著搭了紅布的籃子進來,立即埋怨道:“這些活你還要做?”
“哦,姑母!”焦母轉身說。
“媳婦娶了干什么?怎么還要你來做這些活?”姑母仍埋怨地看著焦母。
焦母點著頭,說:“也是啊!” 說完又打量著姑母挽著紅布的籃子,問:“你這是……?”
“哎?怎么忘了?你生日快到了,今年是你五十大壽啊!”
“生日?五十大壽?!”焦母一邊說一邊和姑母向客廳走去。
“怎么會忘了,自己五十大壽怎么會忘?我也沒有氣糊涂,就是不想去做!”
姑母接過焦母遞來的茶,吃驚地說:“說什么?五十大壽居然不做?”
焦母在姑母對面坐下,嘆道:“仲卿辦親事已花了家里不少錢,現(xiàn)在又多了個口,唉!偏偏仲卿又沒有加到俸,哪有許多錢,還過什么五十大壽?”
“怎么回事,仲卿沒有加到俸?”姑母吃驚地說。
焦母沮喪地點點頭。
“仲卿又勤勉又本份,怎么他加不到俸?這真怪了!”姑母疑惑地說。
“從蘭芝進這個門,就沒有一件順心的事!大喜的日子,一個丟了紅披,一個丟了蓋頭,第二天仲卿就病了。這不,加俸又沒有仲卿的份!”焦母又長長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