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住這里,跟我回去。”他沒抬頭,把煙蒂往腳下一拋,隨即從放在車頂上的煙盒里又摸出一根放進(jìn)嘴里。
“秦捷!”跟他來祭拜沈阿姨是可以的,可她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勇氣再跨進(jìn)屬于秦家的任何一寸土地。那幢老屋她也曾經(jīng)住過一段時間,那時候陪著她來的,是秦浩。
“好不好?”他握著打火機卻沒有點煙,垂著頭,有幾綹頭發(fā)搭在了額上。
“住在哪里是我的自由?!庇谙耐聿蝗タ此?。路邊有幾個孩子,遠(yuǎn)遠(yuǎn)看著這輛頗拉風(fēng)的跑車,指指點點。秦捷點點頭,點著煙,深吸一口。
僵持著的時候,秦捷的手機響了,他不動聲色地接起來,嗯啊兩聲掛斷,然后拿出鑰匙按開了后備廂。于夏晚把自己的大皮箱拎出來放在地上,抽出拉桿:“你先走吧,明天早上來之前給我打電話。我住二樓207房間。”
秦捷不答理她,她一個人沒好氣地拉著皮箱走到小旅館里,再繞過一堆堆的客人到柜臺去拿鑰匙。
可前臺的服務(wù)員突然面露難色地對著她笑:“不好意思啊小姐,剛才我弄錯了,這間房……現(xiàn)在不好訂給你了?!?/p>
于夏晚啊了一聲:“為什么?我訂金都交了?!?/p>
服務(wù)員笑得很淳樸:“這個……小姐,喏,這是你的訂金,麻煩你到別家去住宿吧,真不好意思了!”
“你倒是把話說清楚呀,什么叫現(xiàn)在不訂給我了?你們是怎么做生意的啊?”
“小姐……”服務(wù)員支支吾吾的只是笑。于夏晚生氣地對她說:“叫你們老板來,我明明訂了房,你說不讓我住就不讓我住,哪有這種道理?!?/p>
吵了一會兒老板沒來,老板娘來了。她是個富態(tài)的女人,和顏悅色地跟于夏晚套近乎,可是怎么說都只有一句,房子在登記的時候弄錯了,現(xiàn)在別的客人已經(jīng)住了進(jìn)去,實在沒辦法。于夏晚有些哭笑不得,她也不是胡攪蠻纏的人,看人家的為難樣,只得乖乖收了訂金拖著行李箱又出來。
秦捷還靠在車門上抽煙。于夏晚覺得有點訕訕的,拉著箱子一步一蹭走到他身邊。
“為什么?”一會兒工夫他腳底下已經(jīng)積了好幾個煙頭,指尖夾著的那個還在冒著煙。
“什么為什么?”于夏晚摸不著頭腦。秦捷把伸直的長腿收回來:“在我身邊,你就不能暫時忘記大哥?你是因為他才不肯跟我回老屋的是不是?”
“你胡說什么。”于夏晚臉色一沉。秦捷突然被煙嗆住,他反過身子趴在跑車的車頂上,把頭埋進(jìn)胳臂肘里劇烈地咳嗽。于夏晚趕忙丟下箱子跑到他背后,抬起手來想拍,猶豫著又停住??粗鸱谋臣梗谙耐沓庳?zé)道:“叫你少抽點兒煙,現(xiàn)在怎么有這種壞毛病?”
她的手被他反手抓住,秦捷把試圖退開的于夏晚慢慢拉到身邊,扭過頭看著她:“夏晚,我不想一個人,別讓我總是一個人?!?/p>
“秦捷!”
“放心,現(xiàn)在照看老屋的人都不認(rèn)識你,就當(dāng)是陪陪我,好不好?”
好不好?于夏晚又往回抽抽手,他握得死緊,不肯松。
自從汽車駛進(jìn)這座幽靜的小山村,眼前的景物變得越來越熟悉,她的心也就跳得越來越快。秦捷瞥了她一眼,突然伸手把CD鍵按開,猛然沖出的嘈雜的搖滾樂嚇了于夏晚一跳。秦捷奸計得逞,得意地一陣悶笑。這一嚇,原本緊繃的神經(jīng)松弛了一些,她長出兩口氣,看著車停在了一座青磚砌就的院門前。
老式的宅子院門不大又有臺階,汽車開不進(jìn)去,秦家便在老屋外頭修了兩間車庫。早有照看著老屋的同族鄉(xiāng)親站在車庫外頭等,熱情地把兩個人迎下了車。站在院門外,于夏晚有些卻步。秦捷不給她感懷的時間,上來拖著手就把她拉進(jìn)了院門。
一步跌回到過去,于夏晚覺得呼吸幾乎停滯了。她竟忘了自己開始是想擺脫秦捷的拉扯,這時卻是死死掐住秦捷的手,像是快溺水的人死死抓住任何一樣不讓自己沉沒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