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口味倒是沒變,還和以前一樣喜歡吃竹筍。”秦捷夾起一塊竹筍放進于夏晚的碗里。于夏晚扒了一口白飯,夾起這塊竹筍輕輕咬一口:“這竹筍燒得比吳阿姨還是差一點兒,吃來吃去就數(shù)她燒得好吃。”
“吳阿姨去世了?!?/p>
一口菜沒有咽下去,就苦澀地卡在了嗓子眼兒。于夏晚看向秦捷,他微笑:“去年的事,我在美國沒能趕回來給她送終。不過聽說她老人家走得很安詳。”
“為什么不通知我?”于夏晚再也吃不下了,她放下筷子。
“通知你?你會來嗎?”
“當然會,吳阿姨的事,我怎么也都會趕過來?!?/p>
秦捷又咧嘴笑,這回笑得卻有點兒勉強:“夏晚,只不過錯過了吳阿姨的葬禮而已。這么些年,你錯過的又何止這個?”
兩個人都沉默了下來,于夏晚心中酸楚難當。吳阿姨是最典型的純樸的農(nóng)村婦女,善良、能干、溫柔、嫻靜,在父母初逝剛到秦家的那陣子,是她給了于夏晚所有的母愛。離開的這幾年里,她還時常掛念著吳阿姨,可誰知道已經(jīng)天人相隔。
“吳阿姨的墳在哪兒?”于夏晚吸吸鼻子,秦捷遞過來一張紙巾,她接過按在了鼻子上。
“就在墓園里,明天咱們一起去祭拜?!?/p>
晚上住的還是她以前的那間屋。于夏晚手上拎著包,站在屋子當中局促地看著跟記憶里一樣的床,一樣的桌椅,一樣的櫥柜,甚至……墻上還掛著那幅照片。三個十幾歲的孩子擁在一起,正午陽光下仿佛幸福永不止息。
她牢牢地看著照片上十六歲的秦浩。
他的個頭已經(jīng)很高,張開一雙手臂,攬住十三歲的于夏晚,和十歲的秦捷。照片上的于夏晚曬得很黑,頂著亂蓬蓬的頭發(fā)笑得呲牙咧嘴,她緊緊地貼著秦浩,頭枕在他肩上。
此刻站在老屋里的于夏晚,鼻端又聞到了秦浩身上的氣味。他從來不用香水,她最愛聞他運動后身上那種混合著香皂和汗水的味道。從幾歲到十幾歲,從哥哥到愛人,她是多么沉溺于那個懷抱!曾經(jīng)有過一段朝夕相對的日子,她愛看晨曦中他熟睡的樣子,便養(yǎng)成了比他早醒的習慣。
于夏晚突然覺得有點兒冷,她手中的包滑落到地上,雙臂不自覺地環(huán)抱住自己。
可是秦浩,你為什么要那樣對我?你就不肯聽我一句解釋?你就這么狠心把我一個人遠遠甩開?你知不知道當時的我……
“夏晚!”
于夏晚全身一震,這聲呼喚太溫柔,太熟悉。
猛回頭,站在門邊的,還是秦捷。她有些狼狽地轉(zhuǎn)過臉來,蹲下身子拾起包,走到床邊。秦捷似乎沒注意到她的失神,他大大咧咧地走進來,手里拖著她的行李箱:“你都帶了些什么東西,這么沉?”
“也沒什么,就幾件衣服,可能電腦太重了?!彼舆^來打開箱子往衣櫥里掛衣服,好掩飾自己的情緒。秦捷坐在床邊看她忙上忙下,對她的衣服評頭論足,自然是大搖了一通頭:“于夏晚,你的品位也太不咋的了,看看你穿的都是些什么衣服。”
“自然不能跟你大少爺比,我只是個打工仔,又要養(yǎng)房又要養(yǎng)車還要存錢養(yǎng)老,沒有奢侈的資本?!庇谙耐碛行怵H地用手撥拉了一下掛好的幾套衣服。因為出差,她帶的還都是自己那幾套比較好的衣服,也都不便宜,可在這樣的有錢人看來,可能算是地攤貨了。秦捷走過去站在她身后,大手在她剛才撥拉過的地方又撥一遍:“其實你的身材很好,穿這樣的衣服浪費了?!?/p>
“你知道什么身材好!”于夏晚臉有點兒紅,跟秦捷討論這種話題有種教壞小孩子的感覺。
“我什么不知道?”他嘿嘿笑著,一雙大手突然圈在她的腰上,“腰很細?!?/p>
于夏晚嚇了一跳,急著拉開他的手,身體猛地前傾,一頭撞在了打開的衣櫥門上。秦捷連忙松開手去扶,捧著她的頭一邊吹一邊笑:“看看,看把門撞壞了沒有?還好還好,沒有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