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史記卷四 周本紀第四(1)

白話史記(上中下) 作者:司馬遷


     
  周的始祖后稷名棄,他的母親是有邰氏的女兒,叫做姜原,姜原是帝嚳的正妃。有一天,姜原到野外去,看到地上有巨人的足跡,心里忽然有一種興奮的喜悅想去踩它,踩下之后,覺得身子里受到感動,就好像懷了孕一般。到了相當?shù)臅r間,果然生下一個兒子。因為不是在正常情況下懷的孩子,所以認為不吉祥,就將他棄置在里中狹窄的道路上,但是經(jīng)過那兒的牛馬,卻都避開了他而不踐踏;于是又移置到樹林里,剛好遇到樹林里有很多人,就換了地方,丟到結了冰的溝渠上,但卻有飛來的鳥張開它們的翅膀為他蓋著墊著。到這時候,姜原覺得很神異,于是就收留了他,并且將他撫養(yǎng)長大。因為當初想丟棄他,所以就叫他做“棄”。
  
  棄在孩提時候,就很特異地有著像大人那般高遠的志向。他在游戲的時候,喜歡種植麻、菽(豆子),麻、菽都長得很好。到了長大以后,也就喜愛耕作農(nóng)稼了。他勘察土地所宜,適合谷類生長的就種植耕作,一般人都效法他。帝堯知道了這件事,就拔舉棄為農(nóng)師,教人民耕種,于是天下都蒙受他的好處,因此而有功于當時。帝堯說:“棄,老百姓以前常不得飽食,你做后稷(即農(nóng)師),播植百谷,使百姓免于饑餒?!本头鈼売谯⒌牡胤?,以原有的官名“后稷”作為稱號,另外以姬作為姓,成了侯國。后稷這一族的興起,在陶唐(堯)、虞、夏的時候,歷代都有好的德聲。
  
  后稷死了以后,他的兒子不窋代立。(案:不窋與后稷世次相去應該很遠,不會是后稷的兒子。)不窋晚年時,夏后氏的統(tǒng)治力衰微,廢去農(nóng)官,不注重農(nóng)事。不窋因為失了農(nóng)師的官,就逃奔到戎狄的地方。
  
  不窋死了,子鞠繼立。鞠死了,子公劉繼立。公劉雖然處在戎狄的地方,但又繼續(xù)從事后稷的工作:致力于耕種,發(fā)揮土地的功能,自漆、沮渡過渭水,伐取材木以供應用。于是居無定所的人擁有資財,定居下來的人也有土地、糧食等積蓄。人民仰賴他的福澤,百姓感念他,大多遷徙而附歸于他。周室政教的興起,就從這時開始了。因此詩人作了許多歌詩樂章以感懷他的恩德。
  
  公劉去世,子慶節(jié)繼立,建都邑于豳。慶節(jié)去世,子皇仆立?;势腿ナ?,子差弗繼立。差弗去世,子毀隃繼立。毀隃去世,子公非繼立。公非去世,子高圉繼立。高圉去世,子亞圉繼立。亞圉去世,子公叔祖類繼立。公叔祖類去世,子古公亶父繼立。
  
  古公亶父又繼續(xù)從事后稷、公劉的事業(yè),做了很多有德義的事業(yè),整個都邑的人全部擁戴他。薰育、戎、狄都來攻打他,為的是要獲得財物,古公亶父就給了他們;過了不久,又來攻打,這回卻是為了要得到土地與人民。人民都憤怒了,想要對抗。古公卻說:“人民擁立君主,是為了替他們謀福利?,F(xiàn)在戎狄所以要攻擊我,是為了我的土地和人民;人民屬于我和屬于他們,那有什么差別呢?人民卻要為了我的原因而戰(zhàn)斗,那等于是殺了他們的父子以做他們的領袖,我不忍心這么做!”于是就和他自己親近的部屬離開豳地,渡過漆、沮二水,越過梁山,定居于岐山下。豳地整個地方的人,扶老攜幼,全又都歸附古公于岐山下。其他旁的地區(qū),風聞古公的仁愛,也多來歸附他。到了這時候,古公就揚棄狄戎的習俗,而營建城池宮室房舍,將人民分成幾個邑落居??;又設置職有專司的五官。于是人民都歌詠樂詩,頌揚他的德業(yè)。
  
  古公有長子名太伯,次子名虞仲;太姜又生了幼子季歷,季歷娶了太任,太姜、太任都是有賢德的婦人,因此季歷與太任生下了昌,而有圣王的瑞應。古公說:“我們這一族應當有王者出現(xiàn),這該是在昌吧?”長子太伯、次子虞仲曉得古公的意思,想要立季歷繼承他,以便將來傳位給昌,于是兩個人就逃到南蠻之地,學當?shù)氐耐林谏砩洗塘嘶y,并截斷頭發(fā),表示不回中原,以此讓位給季歷。
  
  古公去世以后,季歷繼立,就是公季。公季繼續(xù)修明古公所遺留的治道,專心致力于義舉,因此諸侯都順從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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