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作為學生而學習法語基本知識的同時,我最為熱衷的事情,就是獲取寫作小說的時間,就這樣開始了短篇小說的創(chuàng)作,并接連寫起了小說,將自己的全部意識都集中在當時正寫著的小說與書寫那些小說的自己之間的關(guān)系上。幸運的是,由于與我年齡相仿或稍微年長的那些人仔細讀了這些作品,因此我在文壇也就是前輩作家的圈子里得到了好評。我覺得好像就是這么兩個階段。
對于我那時傾注熱情閱讀的中野重治、石川淳①這些作家,并沒有“文壇的”那種感覺,吸引了我極大關(guān)注的戰(zhàn)后派那些文學者們,在我來說,也是大學老師般感覺的伙伴,而不像是文壇的伙伴。然而,一如剛才所說的、具有那種特征的日本文學,現(xiàn)在卻已經(jīng)是威風凜凜了。
——至于野間文藝獎,安岡曾于1960年以《海邊的光景》獲獎。在那之后,直至大江先生您獲獎之前,陸續(xù)有以下作品獲獎:井伏鱒二②的《黑雨》、中野重治的《甲乙丙丁》、吉田健一③的《歐洲的世紀末》、江藤淳的《漱石與那個時代》等。被稱為“第三新人”的安岡章太郎也是以四十歲的年輕年齡獲獎的。最近,你們還有交往嗎?
開始走上創(chuàng)作道路后不久,一位好像在文壇上往來張羅的女編輯領(lǐng)著我去了自己從不曾單獨去過的那家位于新宿的酒吧。那里似乎是“第三新人”的聚集場所,年齡相仿的作家中,既有像石原慎太郎那樣被我從正面予以否定的活躍者,也有一些與他們相近、有一種成熟如大人般感覺的、與開高健的風格相似的人物,這些人物認為石原以及大江等人都還是些小孩子。因此,此事曾引發(fā)小小的騷動,說是與他們并非同路,且什么也不知道的學生大江,原來也是“第三新人”。
我覺得安岡章太郎唯有短篇與歐洲的短篇的寫法相似,因而喜愛閱讀這樣的作品,后來,我很高興又與另一位“第三新人”安部公房結(jié)成了親密的個人關(guān)系。對于小島信夫、吉行淳之介這些人,我從不認為他們明顯屬于成年人那一代并與“第三新人”有文學上的聯(lián)系。
——那個時代的野間文藝獎的小冊子,非常詳細地記載著評選過程,其信息公開的程度是現(xiàn)在所難以想象的。如果要把推薦給評選委員會的十二部作品,按照發(fā)行順序全部列舉出來,則是永井龍男①的《前往科恰班巴》、山崎正和②的《鷗外戰(zhàn)斗的家長》、中村光夫的《和平之死》、古井由吉的《水》、大岡升平的《萌野》、遠藤周作的《死海之畔》、圓地文子③的《源氏物語》(現(xiàn)代語翻譯)、加賀乙彥④的《無歸的夏季》、阿部知二⑤的《捕囚》、井上光晴⑥的《心地溫和的叛逆者們》、大江健三郎的《洪水淹沒我的靈魂》、瀧井孝作①的《俳人伙伴》。得以在十一月的最終評選會上進行討論的,則是其中的大岡、遠藤、阿部、大江、瀧井這五人的作品。
評選委員的評選,也傳達出了那個時代的文壇氛圍。對于中村光夫所說的“那位編織出荒唐無稽故事的作家之資性,就其在現(xiàn)代之我國難得一見的新穎形式而言,或許是泉鏡花之重生再世”,我為其至今還存留著的如此古老的感覺而感到驚詫。丹羽文雄則認為“有關(guān)蜷縮男的描寫以及模仿淺間山莊的槍戰(zhàn)等,讓我強烈地感受到了這個作者的力量”。就整體而言,就像平野謙所說的“歸根結(jié)底,在現(xiàn)代小說的可能性這一點上,我把自己這一票投給了大江健三郎”這番話語所代表的那樣,是因為大江先生的才能而決定“把賭注放在下一代”這個點上的,這給我留下了較深的印象。
不過,讓我最為感佩的,則是其本人的小說也被列為候補作品,因而只能寄以書面發(fā)言的大岡升平。
由于拙作亦被列為本屆候補作品,因而沒能出席最終評選會,謹以書面形式提出自己的意見:
“我推薦《洪水淹沒我的靈魂》。其題材里存在著一貫性,因其洋溢而出的想象力而呈現(xiàn)出受到制約的世界。其文體里存在著張力,讓我感受到了閱讀小說的快感。他的每一部作品都選擇了現(xiàn)代的主題,作者全力投球般的姿勢讓我感覺到了敬意?!度f延元年的Football》問世以來,作者時隔六年再度創(chuàng)造了新的價值,我認為該作者適合于獲得這個獎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