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死，厲思寒神智都很清楚，目光一直看著他，張開了口，卻無力說出一個字。她努力地抬起手，慢慢摸索著他的臉頰，輕輕為他拭去了眼角不停落下的淚水。

“皇帝……不可以哭?！彼蝗惠p輕說出了一句話，死灰色的臉上綻出了微笑，手便重重垂了下來。

神宗果然沒再流淚。抱著寵妃的尸身，他整整三天沒說一句話。

第四日，他一反常態(tài)，上朝議事，下令刑部追察此案。

一個月后，皇后與淑妃被賜死，據(jù)說與合謀毒死南貴妃一案有關(guān)?；屎笠蛔逶诔袆萘︻H大，朱燮爔當(dāng)年也因為這個才立她為王妃，但他如今卻不顧所有人的求情，于熙平四年六月二十日，用白綾縊死皇后淑妃于披香殿。

熙平四年六月二十五日，神宗下旨追封南雪衣貴妃為皇后，謚號端孝貞慈皇后，宣布國喪，以皇后之禮喪于皇陵內(nèi)，同時大赦天下以志哀。神宗不但親自送殯，還在陵前素衣守墓呆了三天，才回朝議事。

表面上，他仍平平靜靜地當(dāng)著天子，有著三宮六院，歌舞升平?？伤３肫鹨郧?，想起在朱雀大街上的初見，想起她當(dāng)時的嬌憨任性，想起她的自立堅貞，也想起她多難的一生。特別是她在臨死之時，那望著自己的目光，深情纏綿，卻又傷心入骨，至今讓他想起來就痛不欲生。

神宗知道，他雖富有天下，可失去了比天下更珍貴的東西。

十年后，神宗病逝，年僅三十七歲，正當(dāng)英年。太醫(yī)診斷，竟是死于區(qū)區(qū)的風(fēng)寒高熱。只是他不請醫(yī)治療，也不運功驅(qū)寒，終致病情一步步惡化。

熙平十四年三月初七，神宗入葬于皇陵，與端孝皇后同穴合葬。

據(jù)說，在某一日的黃昏，有人在那兒看見一個披著黑色斗篷的人在默默祭奠，看身形很像已失蹤很久的鐵面神捕，只是他臉上已不再有面具，所以，誰也不認(rèn)識他。

誰也猜不透他在王陵干什么，又是祭奠誰。

這也是關(guān)于鐵面神捕的最后一個消息，那以后，江湖廣大天地茫茫，卻是誰也沒有再見過他了。

涸轍之鮒，相濡以沫，相煦以濕，曷不若相忘于江湖。

也許，真的，不如相忘于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