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jīng)是上午十點了。這城市還是處在擁堵之中,漫天的霧不肯散開,頗有點陰沉沉的味道。谷雨未從機場接了展一鵬,左躲右閃,好不容易殺了條路出來,不料,前面的車忽然一個急剎車,她也緊踩了一下,但已經(jīng)晚了,車子一震動。兩人無言對視了一眼,跨下車。
下來的顯然是個司機。
“怎么回事兒你們?”司機看看已經(jīng)癟下的車屁股,一臉的火。
谷雨未只能道歉,“對不起,跟得緊了點兒?!?/p>
司機橫了她一眼,又看了眼車子,猶豫了下,快步走到后車門,“谷董,車后面給撞變形了。您看,我是不是再叫輛車來?”
谷雨未不自覺地搖晃了下,稍遠一點的展一鵬沒有注意到。
里面的人不知說了什么,司機回來,“把你們的電話留下,我稍后會聯(lián)系你們修車的事。”
“對不起,”谷雨未的聲音忽然高了,“離開這里,概不負責!”
展一鵬有些詫異,谷雨未抿著嘴,表情堅決。
司機的臉上是忍耐的表情,“小姐,你要知道,現(xiàn)在是你追尾,你的責任。”
“不管是誰的責任,離開這個現(xiàn)場,請恕我不管?!惫扔晡吹穆曇艉芨?。
展一鵬想拉她,讓她給推到一邊。認識了十幾年,展一鵬還未見過她這個樣子。
司機一臉的不耐煩,“小姐,我們董事有重要的事情,這個時候如果叫警察來認定,是要過很久的?!?/p>
“抱歉,只要是在這里解決,多少錢我都認。但離開這里,”她頓了頓,“一分錢我都不會掏?!?/p>
司機明顯有些被激怒了,“小姐,我都說了我們有事?!?/p>
后車門的車窗玻璃緩緩降到一半,有個低低的聲音叫了聲:“小王?!彼緳C快步跑了過去,不知又低聲說了什么后,他回來了,神情變得頤指氣使,“小姐,算你們運氣好。我們董事說,你們走吧?!?/p>
展一鵬一皺眉,谷雨未卻言語幽幽,“對不起,我是個認真的人。既然撞了你們,總要有個說法?!辈淮龑Ψ秸f什么,她已拿出電話,飛快的按了幾個鍵,“喂?這里是仰光路到天臺路的路口,發(fā)生了一起追尾事件?!眻罅藘蓚€車號后,她掛了電話。展一鵬望著她那微微顫著的嘴唇,谷雨未今天絕對不對勁。他隱隱感覺到了什么,眼睛不由得往前面的車里瞟。
司機的臉變得很扭曲,“小姐,你為什么非要無理取鬧?這本來就是你的全責……”
“抱歉,”谷雨未打斷,“是誰的責任請警察來做決定。”
待司機第三次跑回去,展一鵬小聲說:“雨未,是怎么回事?”
谷雨未似乎恍若未聞,她正咬著嘴唇,死盯著前面那輛車的后視鏡。展一鵬順著看過去,半降的車窗露出一個男人的臉上半部。
齊整的頭發(fā),瘦削的臉,一副無框的眼鏡,給人加了些文質(zhì)氣,但那絕對不是儒雅。鏡框后透出的眼神雖然淡,卻并不缺乏光芒。
展一鵬第一時間判斷,此人是商場中人。
車中人不知說了什么,司機開始打電話。可以很明顯地聽到,他是在叫車。當那聲“谷董”清清楚楚地傳入展一鵬的耳膜時,他的臉色也變了。看向谷雨未,不知是不是霧氣侵襲,她耳鬢的頭發(fā)已經(jīng)有些濕。
司機靠在車上不再說話,谷雨未和展一鵬重新上了車。
車門一關(guān),展一鵬問:“他是誰?”
谷雨未咬了半天嘴唇,才低到不可再低地說:“不知道?!?/p>
展一鵬皺眉,“真不知道?”
谷雨未徐徐吐出一口氣,“我猜的?!?/p>
“猜?”
谷雨未沒再說話。猜一下,她不信杉城居然有這么多姓谷的。
一輛黑色的車從旁邊駛過,不多時,谷雨未清楚地看到,身著暗灰色商務(wù)休閑裝的鹿鳴慢慢走了過來,她不自覺地拿起身邊的水,扭開蓋子要喝,被展一鵬眼疾手快地奪過,“剛才我喝過了?!?/p>
“?。俊惫扔晡慈鐗舴叫?,又摸了一通,水放在后備箱里,她只好舔了下嘴唇。似是想起什么,忽然趴在方向盤上。
展一鵬以為她不舒服,連忙拍著她的肩膀,“雨未,雨未,你怎么了?”
谷雨未仍舊趴在方向盤上,“沒事兒,我昨晚沒睡好,只是歇了一會兒?!?/p>
展一鵬有些抱歉,“不好意思,是我攪得?!?/p>
谷雨未沒有說話,展一鵬正坐著看著前面發(fā)生的事。
前面車的司機背對著他們,畢恭畢敬的態(tài)度從他的背影上仍可感到。展一鵬看的時候,后車門終于打開,一個瘦削的男人邁了下來。
展一鵬拉了下谷雨未,她抬頭,碰巧鹿鳴往她車里看,兩人四目相接,鹿鳴的臉上不動聲色,谷雨未卻立刻低下頭,復(fù)而側(cè)頭望著展一鵬,“你什么時候走?”
展一鵬有些詫異,“怎么突然想起這個問題了?”
谷雨未笑笑,“問問嘛?!?/p>
“下周吧?!彼謯Z過谷雨未手里的水,“怎么回事?不是說過那水是我的嗎?”
谷雨未左手撐在方向盤上,手掌剛好遮住半個臉,“不好意思,糊涂了?!?/p>
展一鵬看著前面,兩個男人一前一后地往前走,便說:“雨未,走了?!?/p>
“???”谷雨未似乎才回過神來,她迅速地瞄了一眼兩個人的背影,“走便走了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