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一鵬似乎看到了她的情緒，“也不一定。那人也許沒有惡意，如果正谷年報的成績真不好，那時候再公布，恐怕正谷連消化不良消息的機(jī)會都沒有了?，F(xiàn)在一切都是未知數(shù)，也許正谷有贏利也說不定，那這消息的影響供市場消化的時間反倒比較長?！?/p>

谷雨未閉上眼睛，渾身冰冷，如在冰窖。

展一鵬安慰她，“別想得太壞，也許正谷的年報會很好看也不一定。那基本上就不會有太大的問題?！?/p>

谷雨未還是傻愣愣的，展一鵬又說的什么，她完全沒有聽見。她胡亂地說：“我感冒沒大好，頭疼，先睡一會兒。有事兒你再找我吧?！比缓蟛挥煞终f地下了線。

她倒在床上，愣愣地看著屋頂。為什么？她突然從床上躍起，胡亂套了件衣服，摔門而出，也不管別人對她頻頻回頭的眼神，直接奔到小區(qū)門口，招手叫住駛過的出租車，“去通途大廈?！?/p>

谷雨未在大堂里候了很久，依然沒有得到被允許上樓的訊息。她只好再一次走向總臺，“我找你們鹿總?！?/p>

“不好意思小姐，我們已經(jīng)通報上去了，請您再等等?！?/p>

“我已經(jīng)等了很長時間了。”

“不好意思，”總臺服務(wù)員優(yōu)雅地道著歉，“我們能做到的就是這些?！?/p>

通途設(shè)了外部門卡，所有要進(jìn)大廈的人首先都要刷卡才能通過。沒有那張卡，谷雨未想渾水摸魚也不行。

她沒有辦法，只能等。一直等到一位年輕人走到她跟前，他輕輕地彎了彎腰，“谷小姐是吧？”

谷雨未雖然火氣正在上躥，但教養(yǎng)還是不得不使她壓著火氣，“我姓谷?！?/p>

“我是鹿總的助理黎旭。鹿總現(xiàn)在忙，沒時間，讓我把鑰匙送給您。”

鑰匙？明明是張卡。谷雨未拿在手里，看了看，“哪里的卡？”

“這個——”黎旭明知是鹿鳴家里的，卻不敢說。

“哪里的卡？”谷雨未又問了一遍。

黎旭有些為難，“這個不大敢確定，應(yīng)該是鹿總家里的吧？”

家里的？谷雨未立刻明白了，她的臉火辣辣的。

她把卡塞給黎旭，“我不要他家里的卡。我要見他?！?/p>

“這個，”黎旭真的為難了，“鹿總現(xiàn)在不方便，他上面有重要客人?！?/p>

“我只見他幾分鐘?！?/p>

“谷小姐，”黎旭耐心地說，“我是按鹿總的指示辦事，既然鹿總給了您門卡，還是希望您到那里去等。”

谷雨未又羞又氣。這個叫黎旭的人既然這樣說，當(dāng)然就猜出了其中的關(guān)節(jié)，鹿鳴有沒有考慮過自己的尊嚴(yán)？

她站了起來，“我哪里也不去，就在這里等，鹿鳴什么時候有時間，我就什么時候見他！”

黎旭愣了下，讓前臺送了杯咖啡，然后又輕輕地彎了彎腰，“那谷小姐先坐。”他走了。

谷雨未端起那杯咖啡一飲而盡。她今天豁出去了，非要鹿鳴給她一個答案。許是因為黎旭的面子，前臺服務(wù)員又送來一杯，她也喝了。

這條街是杉城最繁華的街，從大廳的落地窗往外看，遙遙相對的便是正谷大廈。以前曾無數(shù)次地走過，但沒有一次想到這會與自己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再后來從下面經(jīng)過時，會仔細(xì)的看一看門口那塊正谷集團(tuán)的匾?，F(xiàn)在再看到，她心里的滋味更復(fù)雜。

她已經(jīng)置身在內(nèi)，無法離開。

一堆人從安檢口出來，保安站立行禮，谷雨未一眼看見黎旭，他正在那群人中，面帶恭謹(jǐn)。從人的簇圍程度來看，中間那個女人才是重點。

谷雨未不由得看了她一眼。卷發(fā)，妝比較濃，嘴角上有些笑意，不過，笑容既薄又冷，身著時裝，剪裁得體，應(yīng)該是出自名家。尤其是胳膊彎上掛著的小坤包，不是谷雨未這個層次所敢消費的。

谷雨未再一次把目光移向她的臉。那張臉不算丑，尤其是精心的修飾與保養(yǎng)，生活無憂的生活中自有一番富貴的氣質(zhì)。不知為什么，谷雨未的腦子里忽然跳出一個名字：谷維春。

一想到這個名字，她心里虛了一下，迅速低頭，看著桌上的咖啡。大廳里靜了下來，她聽得見外面關(guān)車門的聲音，出去送行的人回來了。有人在她面前停了下來。

“谷小姐？”是黎旭的聲音。

谷雨未抬頭，“鹿總請您上去?！?/p>

黎旭帶她走的是總裁專用梯，直達(dá)三十三層。不知為什么，谷雨未有一種緊張。這是她第一次在私人場合以外的地方找鹿鳴，這種找的方式表明她與他之間真的就是談判。

黎旭敲了敲辦公室的門，“鹿總，谷小姐到?！被厣韺扔晡凑f，“您請?！贝扔晡催M(jìn)去，門悄無聲息地掩上。

辦公室很大，從門到他的辦公桌前有不短的距離。鹿鳴正斜倚在椅子扶手上看文件，只穿著襯衫，領(lǐng)帶被扯在一邊，領(lǐng)口的扣子也被解開，顯出在自己地盤上的隨意。這種隨意也和這里的環(huán)境一樣，給谷雨未一種暗暗的壓力。

鹿鳴隨隨便便地看了她一眼，又回復(fù)到文件上，“既然是來找事兒的，咬著嘴唇未免顯得怯場?！?/p>

谷雨未立刻放開牙齒，她在緊張的時候有下意識咬嘴唇的習(xí)慣。這種習(xí)慣總是不是太好，尤其是面對對手的時候。當(dāng)然，在她的一生中，她頭一次意識到“對手”這個詞。

鹿鳴的話意外地使她有些放松。她走了過去，在辦公桌前兩張椅子中的一張坐了下來。

鹿鳴的目光依然在文件上，隔得不算遠(yuǎn)，她看得見，那似乎是圖紙，下面是一些小字。她在心里強(qiáng)制的喊著鎮(zhèn)定鎮(zhèn)定，手心卻沁出了汗。

鹿鳴按了對講，“黎旭，給客人倒杯咖啡?！辈庞謫柕?，“你喝咖啡吧？”雖是問，但卻沒有留給谷雨未否定的余地。

咖啡輕輕地放在她面前，辦公室里立刻被溫暖的香氣所彌漫。谷雨未微微顫抖著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抿了抿嘴，香甜的咖啡帶著熱氣讓她微微有些安定。

谷雨未單刀直入，“你為什么要那么做？”

“你以什么身份向我質(zhì)問這些？”

谷雨未無話可說，只好繞過，“你明明知道，現(xiàn)在是要公布年報的時機(jī)！”

鹿鳴輕敲著桌面，“我完全可以說，我愿意做什么是我的事，和你沒關(guān)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