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判工作陷入了僵局。

所有人神情嚴肅，喝茶的喝茶，思考的思考。林維昌看看表王家瑞、葉小薇，又看看陳玉亮。大家都默不作聲。

許久，王家瑞打破沉默，希望不要精簡這么多職工。

陳玉亮快人快語地表示企業(yè)不是慈善機構(gòu)，多余的職工在全世界任何企業(yè)都是需要精簡的。陳玉亮還直接說明，需要辭退的職工應該以年紀大的為主。他們體力不夠，干活強度稍微大一點就不行，而且接受能力、反應速度也差。

陳玉亮咄咄逼人地看著王家瑞：“改革開放馬上都30年了，現(xiàn)在哪還有什么鐵飯碗?。客醯V長，我說得有道理嗎？”

正說著，門被突然推開，盧宜生虎著臉走進來，一屁股坐在王家瑞身旁。

舉座皆驚。大家都愣住了，特別是那些并不認識老盧礦長的專家。

王家瑞不知道這倔老頭又要唱哪一出，提醒他：“爸，我們在開會，您這是……”

“我知道你們是在開會。我特意來聽聽……你們接著開?！?/p>

眾人沉默，面面相覷。

“怎么都不說話？不是開會嗎，不說話那還叫開什么會??？”

盧宜生看見王家瑞面前有一摞打印文字，湊過去一看，只見抬頭上寫著“會議記錄綱要”，“哦，這是會議記錄，我看看啊……好家伙，都開了好幾天的會了啊，還沒定下來……”

突然，盧宜生嘩嘩地把會議記錄撕了……

這下不僅所有人都吃驚地看過來，王家瑞也急了：“爸，你這是干什么？”

“我這是干什么你還不明白嗎？我今天就是來攪局的?！?/p>

陳玉亮不解地：“老礦長，這我就不太明白了，上次您不是還說希望我在您面前做點事給您看看嗎？”

“是，這話我說過，那你們也得規(guī)規(guī)矩矩做事。我今天為什么要來攪這局，有幾方面的原因。大觀煤礦不是哪一個人的煤礦，大觀煤礦的家底兒，這是幾代人辛辛苦苦拼死拼活攢下的，不能讓幾個人隨隨便便就糟踐了?！?/p>

“盧礦長，您這么說就不對了，沒有人要糟踐大觀煤礦的家底兒。”

盧宜生大怒，指著陳玉亮就嚷上了：“你，陳玉亮，不要以為兜里有倆錢就回來顯擺，咱大觀煤礦不稀罕。你是回來報仇的是吧，行，夠狠的，第一刀就要砍掉那些為大觀煤礦奉獻了幾十年的老職工。為什么要砍掉他們，就因為當年你不著調(diào)，大家看不起你是吧？告訴你，看不起你也是你自找的。你呀，哪來的回哪去，大觀煤礦不是你指手畫腳的地方?！?/p>

王家瑞臉上掛不住了，拉著岳父就往外走：“爸，您對情況不了解，您老人家先回去，回頭我再詳細告訴您是怎么回事?！?/p>

盧宜生掙脫女婿的拉扯，一屁股坐了下來：“我不回去，這陳大老板大刀闊斧的風度我還沒見著呢?！?/p>

不等他們說完，陳玉亮站起來告了別：“王礦長，我比較遺憾，我看咱們今天就談到這里吧。您把內(nèi)部事情都處理好了，咱們再接著往下進行?！?/p>

說完，陳玉亮帶著自己的人一個個走出了會議室。

林維昌在一旁不動聲色地看著老盧礦長。像這樣高度保密的事誰會透露給盧宜生呢？林維昌為自己設的局暗暗叫好。

看著陳玉亮的背影，盧宜生不依不饒地叫著：“哎，別走啊，陳總，那些你看著不順眼的人還沒開除掉呢?！?/p>

“爸，您以為您這是對大觀煤礦負責嗎？您這是阻礙大觀煤礦的發(fā)展?！闭f完，王家瑞氣得走出了會議室。

老盧頭鬧了這么一出，頓時在退休老職工們眼里成了打抱不平、威風八面的英雄。大觀改組必須要去掉六百職工的消息也開始以光速傳播，不到半天的工夫，已是人盡皆知……

白天的工作情緒被他帶到了家里，王家瑞滿臉不悅地在家里走來走去。

秀云的情緒也受到了感染：“你別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坐下來好不好？我人都被你轉(zhuǎn)暈了?！?/p>

王家瑞依言停下腳步，開始數(shù)落：“行，你爸真行，我和陳玉亮正談到節(jié)骨眼上，他沖進來大鬧會場，陳玉亮被他罵了個狗血噴頭。雖然說我也不希望礦上剝離那么多職工出去，但即使那樣也是正常的企業(yè)行為啊。”

旁邊，王奶奶擔心地一會兒看看王家瑞，一會兒看看秀云，生怕他們倆又吵起來。

“你別跟我嚷嚷，又不是我大鬧會場。我爸說我向著你，你又把對我爸的不滿發(fā)泄在我身上，我是兩頭不討好，一身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