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百口莫辯,索性不再看成衛(wèi),把目光轉(zhuǎn)到那邊其他人身上。除了那些在定海見過的江湖人士之外,文德身側(cè)另有些服飾統(tǒng)一的,倒是列隊整齊,各自聚成一塊。其中最扎眼的便是一群身著紫金色外衣的人,個個面目奇特,不似中原人士,高鼻深目,倒像是從西域來的。
戴著面具的青衣就立在我身邊,我想他該是熟悉江湖事的,立刻不恥下問。
“青衣,那些穿著紫金衫的人是哪兒來的?不像是中原人啊?!?/p>
青衣低聲答我,不緊不慢地,“這紫金衫是江南雷家的標(biāo)志,小姐不是已見識過他們霹靂彈的厲害了嗎?”
我大吃一驚,再回頭看那些人,“江南雷家?江南怎么會出這樣的樣貌?”
青衣很有耐心,“這雷家是百年前從西方而來,傳說是某國皇族之后,國破遭人追殺,不得已遠渡重洋,避入我國,這些人外貌奇特,擅制犀利火器,又以火器作為交易謀求中原武林的庇護,數(shù)代之后便融入江湖,自成一派?!?/p>
我聽得津津有味,點頭說了聲“哦”,受教了,再問一聲:“那么他們旁邊那群灰衣的呢?”
“那是眉山派,灰眉趙勝,就是立在最前頭的那個,成名招式十字連環(huán)鎖,武器也奇巧,是一把帶著鎖鏈的鐮刀,百步之外可取人性命。”
我越聽越有趣,再問幾個,青衣一一說了,最后補了一句,“平安,你不是文先生的關(guān)門弟子嗎?這些門派便是你師父所領(lǐng)之三莊九派中的人物,難不成你一個不識?”
啊?原來都是我同盟之人……
青風(fēng)似笑非笑。我撇過臉,默了。
原來他說這么多,就是為了諷刺我來著,費這么大勁,累不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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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人才站定,那頭已有數(shù)人出來叫陣,直指莫離。
“惡徒,金幫主英魂不遠,我等今日便要替天行道,鏟除你們這幫為害武林的妖人?!?/p>
莫離冷笑一聲,只對文德說話。
“文德,在下誠邀一戰(zhàn),難不成有人欲越俎代庖,替你上場?”
那些人見莫離對他們毫無反應(yīng),個個火冒三丈,有人跳將出來,“盟主尊號豈是由你隨意叫得的?盟主厚道,還與你相約一戰(zhàn),其實對付你們這種歪門邪道何須講道義?就該沖入你這妖邪莊中將你們一舉擒了,鐵兄你說可是?”
跳出來那人長相粗獷,聲若洪鐘。身邊有個身穿紅袍的應(yīng)了一聲,聲音更大,平地一聲雷那樣。
“說的是!按我老鐵家的意思,那日就該一路炸進去,兄弟們也好殺個痛快?!?/p>
旁邊穿著紫金衫的面露不快,其中有個年青的陰測測地跟了一句,“兩位先生可是覺得,雷家的霹靂彈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廉價之物?”
他們這是……陣前翻臉?
我看得一愣,身邊眾人已有隱約的笑聲。
成平定是聽不下去了,身子一動,但那邊白衣一起,卻是文德分眾而出,步子不見如何大,但走過之處周邊自然安靜,待他走到陣前,袍袖一斂,仿佛玉山巍峨,就連我這邊都情不自禁靜默下來。
果然,高手出場,講究的都是一個氣場。
江湖有江湖的規(guī)矩,老大見面,再如何劍拔弩張,都少不得要聊上幾句,還要文縐縐的,你來我去走個過場,做戲都要做足全套,這才叫敬業(yè)。我再看一眼之前那些個大聲叫囂的人物,略帶鄙視。
見面拔刀的全是小嘍啰才干的事情,何其丟份。
文德對莫離說話,“右使相約一戰(zhàn),乃文某之幸,何須假借他人?!?/p>
莫離也是緩步而出,與他面對面立了,拱拱手,“文先生客氣,在下偏居此地,難得有貴客駕臨,原該請諸位入莊接待,只是諸位來得倉促,敝莊準(zhǔn)備不及,此地簡陋,委屈各位了?!?/p>
“哪里?!蔽牡卤人€客氣,“貴莊機關(guān)無數(shù),易進難出,右使能出莊一戰(zhàn),相約此地,文某先行謝過,承情了?!?/p>
我聽得明白,那莊子里的機關(guān)厲害,昨日連文德都差點逃不脫,這些人又怎知莫離愿意出莊,是給了他們多大的面子。
我再看莫離一眼,有些想不通,大敵當(dāng)前,為何他會如此篤定,接著又低頭鄙視自己。
完了,我才跟著他數(shù)日,已經(jīng)完全敵我不分,都不知該為哪邊操心了,這樣下去,遲早被他們搞得神志不清。
文德繼續(xù)開口,“久聞右使大名,今日得機會一戰(zhàn),不甚榮幸,只是文某受盟下兄弟所托,有一事必先查明清楚,還請右使配合?!?/p>
莫離一笑,只是面具猙獰,陽光下也讓人心生恐懼,“文先生說的可是定海金家的事?”
“正是?!蔽牡曼c頭,又叫了一聲成衛(wèi),“成衛(wèi),你可否將情況與右使說明一二?”
成衛(wèi)走上前來,身后還跟著數(shù)人,腳步沉重,抬著烏黑的一樣?xùn)|西,放在地上嘭的一聲響。我定睛一看,背后不禁一寒,原來是一具棺材。
有人將棺材蓋打開,一股腐臭之氣立時涌出,周邊人人掩鼻,成衛(wèi)卻面不改色地蹲下身子,翻轉(zhuǎn)棺內(nèi)尸體。
“這尸體是在金老幫主遇害時一同發(fā)現(xiàn)的,當(dāng)時金老幫主正在船上巡視漕運水道,倉促遇襲,整船一十五人無一幸免,每個人背后都有這樣的掌印?!?/p>
“烈火印?!蔽衣犐磉呌腥说吐曮@呼,雖然惡臭難當(dāng),但好奇心起,忍不住用衣袖掩住口鼻探頭看了一眼,那死人后背焦黑,一個火焰狀的印痕,與我在青風(fēng)掌中所見的一模一樣。
“什么是烈火?。俊鼻嘁略缫炎唛_,我只好問青風(fēng)。
青風(fēng)白我一眼,“你沒見過嗎?此乃我教印記,笨?!?/p>
我自動忽略他所說的最后一字,再問:“我在你手上見過,可青衣他們沒有啊。”
青風(fēng)小臉微紅,“青衣大人級別這么高,印記自然不會在手上顯現(xiàn)出來?!?/p>
不在手上?那在哪里?難不成級別越高印記位置越隱蔽?我想到這里,再次情不自禁地幻想了一下印在莫離身上某處的這個印記,然后,臉也紅了……
青衣已走上前去,低頭仔細看了一眼那尸體,然后說話:“不錯,此乃我教烈火印,如此功力,需我教副堂主之上才可擊出?!?/p>
“果然是你們做的!”一聲尖叫從文德身后發(fā)出來。我情不自禁想掩耳朵,抬頭去看,果然是那位金小姐。
不曾想一別多日,金小姐的魔音貫耳仍是如此厲害。
青衣振袖而起,“且慢,請各位少安毋躁,讓在下做個試驗給大家看。”
“盟主,他們都親口認了還等什么?讓我們殺上去便是了?!蹦穷^一陣騷亂,文德略揚眉,“諸位,此事重大,需查驗清楚,如有人擾亂現(xiàn)場,按盟規(guī)處置?!?/p>
他話音未落,成平已經(jīng)走了出來,手中持著玄鐵令牌,黑森森的冒寒氣。
我立刻想起三年前在那地下石室中,群情騷亂之時,成平飛出這令牌瞬間擊瞎了某個人的眼睛,那慘狀仍在眼前。
果然,這令牌一出,那些人便安靜許多。青衣也不耽擱時間,即在眾目睽睽下飛身躍出,掌心一翻,印在一株大樹之上,轟然一聲響,那粗壯樹干上赫然留下一個焦黑掌印,清晰的一朵火焰。
“青衣大人好厲害?!鼻囡L(fēng)在旁邊拍手。我覷他一眼,心里說話,羨慕吧?那是因為你做不到吧?
“就是這印跡?!背尚l(wèi)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