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精彩書摘(19)

可不可以這樣愛 作者:童馨兒


  

睡了非常久,久到自己也感覺到了。

聽到手機(jī)響,斷斷續(xù)續(xù)地。

不愿醒來。

翻個身又沉沉睡去。

再次醒來窗外陰沉沉的,一開始以為是陰天,還猜測是不是要下雨了。等拉開窗簾才發(fā)現(xiàn),原來已經(jīng)是傍晚了。陰沉的是暮色。有少許人家的燈火,微弱地亮了起來。

喬舒突然覺得孤單。

她似乎可以嗅得到遠(yuǎn)處人家的菜肴香味。想像著一個溫婉的女子,腰間綁條圍裙,神情專注地煲鍋湯,愛人稍臾回來,頓時一屋子的湯香彌漫,溫言軟語……

再多的顛沛流離,再多的悲歡離合。誰說人生要演電視劇?高潮放到現(xiàn)實(shí)生活里就是一種揪心的折磨。最最美好的,仍然是細(xì)水長流,波平如鏡。

這樣子傷懷下去也不是個辦法,喬舒決定找安筱出來吃飯。

拿起手機(jī)才發(fā)現(xiàn),有8個未接電話,都來自一個陌生號碼。

有點(diǎn)疑惑,什么時候喬舒成了搶手貨?接二連三地有人找上門來?

本不想理會,但人家一打就是8個,至少也是有事找的意思,于是回?fù)苓^去。

那端很快接起,分明是個陌生人的嗓音,他鼻音很重,像是半夢半醒,“喂?”

喬舒奇怪,也跟著輕聲回一聲,“喂?”

那頭像是突然明白過來,聲線頓時清晰了,“啊呀。終于給我打過來了啊?!?/p>

喬舒小心翼翼地問:“那個……您哪位???”

那頭輕笑起來,“你猜?!?/p>

依了喬舒平時的性子—你猜—我靠!我猜你個頭??!有話快說,有屁就放,誰耐煩猜你是誰!

可是此刻竟然鬼使神差,脫口而出,“樊越?”

那頭笑起來。

喬舒欣喜若狂,“你你你你……”

自己也覺得羞愧了,原來自己是這么寂寞。

樊越接口道:“是的是的,我回國來了。此刻就與你待在同一個城市。第一時間給你打電話……一共打了8次……我對我自己說,我只給她8次機(jī)會……”

喬舒急忙說:“對不起對不起,我一直在睡覺……”

樊越意味深長,“一個人還是兩個人……”

喬舒漲紅了臉,“一個人一個人!”

樊越大笑起來。

他們約好七點(diǎn)鐘見。

喬舒沖進(jìn)衛(wèi)生間里洗澡,包著浴巾滿柜子地挑衣服。樊越說過“穿條白裙子來吧。我一眼就可以認(rèn)出你”。

天知道,喬舒哪有什么白裙子。

最后一次穿白裙子,至少也是七年前。年輕的面孔加上清新的純白,連酷夏午后的陽光都變得溫柔起來。

好不容易找到一件白襯衣,搭牛仔褲,扎高了頭發(fā)。喬舒對自己還算滿意,至少沒有流露出失婚的疲憊來。

她打車前往悅喜茶餐廳。

樊越發(fā)來短信,“我在門口等你?!?/p>

禮數(shù)太周全了,喬舒有點(diǎn)受寵若驚。在網(wǎng)上再怎么合拍,擱到現(xiàn)實(shí)生活中,感覺卻始終陌生。

車子停下,馬路對面就是悅喜茶餐廳。

茶餐廳占地頗廣,裝修豪華。喬舒和周臻書從前也曾來過一次。好像是周臻書應(yīng)酬一位客戶,因?yàn)閷Ψ綌y帶家屬,周臻書因此也要求她一同前往。對方是一對中年夫妻,看樣子就知道屬于老夫老妻那種。丈夫很體貼,一直關(guān)心著妻子所需。當(dāng)然,周臻書的表現(xiàn)也很完美,像他們倆,也情深意濃。

喬舒下了車,等待人行綠燈亮起。   

樊越的短信再來,“看到你了。你等我,我過去接你?!?/p>

喬舒不安,回過去,“不用了”

樊越堅持著,“等我。”

喬舒只好站定腳。綠燈亮起,身邊的人絡(luò)繹擦肩而過。

有人站到了面前,笑瞇瞇地,“嗨!”

分明是個年輕英俊的男孩,頭發(fā)微卷,俏皮地遮在額上。簡單的金黃色棉T恤,搭配粗獷的牛仔褲和帆布鞋。

喬舒呆了呆,“樊越?”

他很紳士地微微鞠躬,“正是在下。”

喬舒暗自頓足。怎么這么年輕?討厭,太討厭了!跟他一比,她突然覺得自己像足一棵蒼老的樹。

喬舒說:“我自己可以過去。”

樊越說:“我愿意過來接你?!?/p>

人行綠燈再次亮起,樊越很自然地牽起喬舒的手,緩步前行。眼見對面有人走得太快,幾乎撞上來,他便輕輕收緊手臂,不動聲色地把喬舒拉近身旁。

喬舒太過意外,完全不知如何反應(yīng)。

心里波濤洶涌,只怔怔地任憑樊越牽引著自己往前走。

停在線外的車子一排排,喬舒只覺得車?yán)锶说哪抗舛悸湓诹俗约荷砩???瓷先?yīng)該還是比較滑稽的吧。大庭廣眾之下手牽手這種事,應(yīng)該是二十歲之前可以妄為;超過二十歲,只讓人覺得矯情。

喬舒很努力地微笑,說:“這么禮貌周到,難道是拜英國人所賜?”

樊越笑而不語。

喬舒的目光落在他好看的側(cè)面上,又掉開頭去,假裝四下里打量。這一打量,便怔住了。

原來這世上是真的有所謂的“無巧不成書”那種事的。

就是停在身旁的那輛黑色奧迪里,周臻書正目無表情地透過車前窗,冷冷地注視著他們倆。

喬舒嚇了一跳,直覺地以為自己的視力出了問題,定睛看過去,那車牌號,爛熟于心,可不正是周臻書的車!

明明離婚了。明明他只是前夫一枚。

可是喬舒還是莫名地心虛起來。她微微掙扎了一下,樊越卻一無所覺,提醒她道:“來,快點(diǎn)兒?!彼o了她的手。她被他拉扯得近乎小跑起來。

車流開始重新涌動。樊越已經(jīng)先一步跨進(jìn)茶餐廳,喬舒站在門外,不覺地在滾滾車流里尋找周臻書的車。夜色越發(fā)沉重,哪里還看得到。

情緒無端地低落起來。為著這種低落,喬舒又暗自惱恨著自己。那不過是個無關(guān)的陌生男人。如今他的定位,只該如此??墒撬笥也凰?,那感覺—就仿佛出軌的妻子無意間被丈夫當(dāng)場捉住。

太糟糕了。

樊越認(rèn)真地看了她一眼,“你怎么了?”

明明剛剛還是笑意盈盈的,轉(zhuǎn)瞬間便有點(diǎn)失魂落魄。

喬舒趕緊掩飾地笑笑,“胃好像有點(diǎn)不舒服?!?/p>

樊越不贊同地看著她,“肯定常常不按時吃飯?!?/p>

喬舒笑,“你幾歲?”問得自然之極。

樊越愣了愣,答:“26?!?/p>

喬舒點(diǎn)點(diǎn)頭,“比我小?!?/p>

說起話來卻老氣橫秋的,像是他吃過的鹽比她吃過的米還多。

樊越好笑,“人生經(jīng)驗(yàn)與年齡無關(guān)?!?/p>

一確定眼前這個男人確實(shí)比自己小,喬舒便不由得起了輕視之心,“你能有什么人生經(jīng)驗(yàn)。”

還有一句話沒蹦出去,“我都離了一場的人了?!?/p>

樊越摸了摸鼻子,“那個,喬舒同學(xué),你想吃點(diǎn)什么?”

喬舒問:“有無龍肉?”

樊越輕咳一聲,“這家店也算歷史悠久,我從前也常來。沒想到事隔多年,生意也還就這熊樣,連龍肉也沒有……”

喬舒遺憾地嘆息一聲,“那就隨便吃點(diǎn)什么吧!無所謂了?!?/p>

樊越很配合地也跟著嘆息一聲,“也只能這樣了?!?/p>

兩人的目光相碰到一起,不由得嘩地一聲爆笑開來。

樊越說:“呀,沒想到真人也這么有趣?!?/p>

喬舒點(diǎn)頭,“太幸運(yùn)了,沒有見光死?!?/p>

樊越笑而不語,事實(shí)上他并不喜歡約見網(wǎng)友,當(dāng)然,生意上的合作伙伴例外。在他的想象當(dāng)中,與喬舒的這場會面,也不過與其他任何一個合作伙伴無異。這種事對于他,駕輕就熟,不過是生意場上必需的應(yīng)酬罷了。但不知為何,她第一面,像是十分安靜地站在街道的另一端,無故地起了一點(diǎn)風(fēng),她的眼睛微微瞇起來。真正算不得引人注目的國色天香,可他的心不由自主地便輕輕悸動一下。

喬舒說:“其實(shí)我是第一次見網(wǎng)友,十分擔(dān)心你粗壯無比?!?/p>

樊越瞅她一眼,“是電棒還是噴霧劑?”

喬舒不好意思,低聲嚷:“沒有沒有……”

心虛地不敢看他。

包里還真塞了一瓶噴霧劑。

其實(shí)已經(jīng)出門了,她又掉頭回家,把家里幾乎翻了個底朝天,竟然在抽屜里找到一瓶噴霧劑,自己也花了老半天時間才想起來,是離婚之后,有一天在網(wǎng)上閑逛,看到某網(wǎng)站正在做推廣活動,“如果你是女人,如果你單身,如果你尚有姿色……那么,你定需要它!”

喬舒心血來潮,立刻點(diǎn)擊購買。買回來的頭幾天還是頗當(dāng)回事的,擱在床頭,以便真有意外發(fā)生,隨時可操起防身。久而久之,便懶了興頭,什么時候扔抽屜的,也不記得了。要不是這會兒翻出來,記憶里完全淡忘了還購買過這么一個東西。

樊越招手叫服務(wù)生,“我可隨便點(diǎn)了哈?”

喬舒說:“其實(shí)我只需要一個蘋果即可。”

樊越審視她一眼,“你并不需要減肥?!?/p>

喬舒不安地動了動身子,“只是習(xí)慣罷了?!?/p>

樊越不贊同,“由此可見前夫的可惡。幾乎從來不陪你吃晚飯?”

明明是事實(shí),但這么赤裸裸地被他一語戳穿,心下很是不爽,“哪有。”她一口否認(rèn),“他其實(shí)不是壞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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