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你們是怎么做到的？”韋斯還在刨根問底。當(dāng)對方只回敬給他一個長長的沉默之后，韋斯的態(tài)度開始緩和下來。他意識到自己冒犯了對方，趕緊收起了錢?！皩Σ黄穑彼贿呎f一邊伸出了手，“我叫韋斯·金斯利。我并不是故意想打擾你，可是我真的很想知道你們是怎么讓這些動物進(jìn)行這么復(fù)雜的表演的?！?/p>

“戴維·雅德利，”訓(xùn)練師一面與他握手一面回答說，“我在這兒負(fù)責(zé)動物訓(xùn)練，所以我得說你問對人了。你想知道的答案就是——我們有老師。你愿意見見嗎？”

金斯利向四周望了望，看是否已經(jīng)有人來到了他們旁邊?？僧?dāng)他回過頭來時，卻發(fā)現(xiàn)雅德利正指著那條鯨魚?！斑@位就是我們的教員之一，它叫沙姆。它和海洋世界其他的鯨魚教會了我們?nèi)绾闻c這些了不起的動物們共事?！?/p>

韋斯警惕地斜睨了那條鯨魚一眼，“別開玩笑了，你是說，是動物教會了你們？我一直以為是反過來的。”

戴維搖了搖頭，“沙姆是世界上生活在動物園里的最大的虎鯨之一。關(guān)于是誰訓(xùn)練誰的問題，讓我這么說吧，當(dāng)你要對付一個不會講英文的、體重高達(dá)5噸的動物時，你要學(xué)的東西太多了?！?/p>

韋斯不由自主地低頭看了看沙姆的大嘴里那兩排巨大的、足有5厘米長的利齒，“我想它唯一能教給我的，就是靠近它時別惹著它。”

“那你需要補充的資料還有很多呢。”戴維說，“虎鯨是海洋中最兇猛的食肉動物，它們會捕殺和獵食所有能看到的東西。”

“我估計如果它不好好學(xué)習(xí)的話，你們也不會罰它去面壁吧？”韋斯小心翼翼地問道。

“沒錯！我們最先學(xué)到的一件事就是，懲罰了一條虎鯨后，再讓訓(xùn)練師去和它待在同一個水池里，這樣做可不怎么明智?！贝骶S笑道。

“除非你想縮短你的職業(yè)生涯。”韋斯也笑了。隨后，一想到沙姆在演出中所做的驚人的跳躍動作，他不禁又加了一句：“讓那么個大塊頭光靠自己就跳出水面3米多高簡直是讓人難以置信。你們是怎么讓它表演得那么好的呢？”

“我們得承認(rèn)，這不是一夜之間就可以做到的事情，”戴維說，“沙姆教我們要有耐心?！?/p>

“它是怎么教的呢？”

“在信任我們之前，沙姆不會為我或其他訓(xùn)練師做任何事情。和沙姆一起工作后，我發(fā)現(xiàn)，除非它能夠確信我的意圖，否則我絕對不可能訓(xùn)練它。每當(dāng)我們有了一條新鯨魚的時候，在開始的一段時間里，我們都不會做任何訓(xùn)練。我們所要做的只是確認(rèn)它們沒有餓著，然后跳到水里和它們一起玩，直到我們讓它們相信?！?/p>

“讓它們相信什么？”

“相信我們對它們沒有惡意?！?/p>

韋斯說：“你是說，你們想讓它們信任你們?！?/p>

“對。這就是我們和這些動物共事的關(guān)鍵原則?！?/p>

韋斯拿出他的筆記本和鋼筆，開始寫了起來。

“你是要寫文章嗎？”戴維問，“還是在搞研究？”

韋斯·金斯利勉強(qiáng)微笑了一下，“我估計你可以稱之為‘人性的研究’。我自己得多學(xué)一些東西，否則??”

戴維·雅德利望著他，等著他繼續(xù)說下去。這個家伙很難信任別人，戴維心里想，這就是他為什么總是兇巴巴的原因。

停了很久，韋斯終于繼續(xù)說了下去，卻始終避免與訓(xùn)練師的目光接觸，“我住在亞特蘭大附近，在一家大公司工作。我來佛羅里達(dá)是為了出來躲幾天，借口是參加一個研討會。雖然暫時離開了，可這些天里，我的腦子里一直存著一個念頭，就是不想回家去面對那些每天都得面對的問題?！?/p>

戴維饒有興味地聽著韋斯的敘述。

“已經(jīng)有很長一段時間了，我一直都無法讓我的下屬好好地干活，”韋斯無奈地笑了一下，繼續(xù)說道，“更別提讓孩子們在家里和學(xué)校里乖乖地聽話了。當(dāng)我向一個朋友抱怨這一切的時候，他建議我說，既然我在公司和家里都出現(xiàn)了管理方面的問題，我們不妨找找根源。”

“是什么？”戴維問。

“我的朋友說，‘你難道沒注意到嗎？什么事都不順利的時候，怎么沒有人在身邊支持你呢？可能是你與周圍人的溝通出了問題??’”

兩個人都輕輕地笑了起來。“我知道我的管理沒有什么效果，”韋斯接著說道，“而且我可能還會丟了這份工作。坦率地說，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點兒絕望了?！?/p>

戴維感覺到了韋斯話語中的焦慮和近乎懇求的語氣，于是說：“我?guī)愕胶笈_去走走吧，然后我們可以更深入地談?wù)勥@些事?！?/p>

戴維領(lǐng)著韋斯穿過一道門，來到了一個訓(xùn)練池旁。幾尺外的池水中，兩條虎鯨那巨大的黑色背脊和背鰭正在清澈的藍(lán)色池水中閃閃發(fā)光。它們美麗的身體透出一種靜謐卻具有爆發(fā)力的氣息。他們兩人從一個水池走到另一個水池。戴維叫得出每一條鯨魚的名字，還不時地給韋斯講起它們的趣事。

“與一條鯨魚建立起信任和友誼要花上很長一段時間，”戴維說，“這種信任和友誼是你剛才在演出中所看到的一切的基礎(chǔ)。這些動物和人沒有什么不同。如果它們不喜歡你對待它們的方式，它們就會對你表現(xiàn)出來。你是個生意人，所以你應(yīng)該知道，現(xiàn)如今，游戲的規(guī)則就是要讓顧客滿意，而要做到這一點的一個關(guān)鍵因素，就是要讓你自己手下的人先滿意。在我們的虎鯨完全擺脫了對我們的恐懼之后，它們與我們之間產(chǎn)生的積極互動就自然而然地傳遞給了觀眾?！?/p>

“沒錯，”韋斯贊同地說，“表演給觀眾帶來了很多快樂。在人們離開表演館的時候，我能從他們的臉上看出這一點。他們有一半的人都被濺濕了，可他們的臉上卻滿是笑容?！?/p>

“你也可以在鯨魚們的身上看到同樣的效果?！贝骶S說，“演出快要開始的時候，它們都會擠在門口，很顯然它們想進(jìn)去表演。它們知道那將是一種積極的體驗?！?/p>

“好了，我明白這個原則了。但是為了建立這種信任，你們到底做了些什么呢？”

“你可能想把這個記下來，”戴維微笑著說，“我們及時給予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