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內(nèi)18家電視臺聯(lián)合拍攝《當代中華文化名人錄》,錢鐘書被列為第一批的36人之一,他也婉拒了。在得知被拍攝者會有一筆酬金時,他笑道:“我姓了一輩子錢,難道還迷信錢嗎?”
央視著名欄目《東方之子》等數(shù)次要采訪他,也被拒絕了。
電視劇《圍城》拍攝前,演員們到他家里,劇組拍了一些實況。他要求一定不要播出。
一次,錢鐘書在電話里對一位求見的英國女士說:“假如你吃了個雞蛋覺得不錯,何必認識那下蛋的母雞呢?”
一年的大年初二,一位重量級人物去看他,他只是隔著門縫感謝了人家的新春問候:“謝謝,謝謝。我很忙,我很忙。謝謝,謝謝?!蹦侨水斎徊桓吲d,說錢鐘書不近人情。其實,錢先生和夫人也確實在忙著看書寫東西,他們有自己的工作計劃。
在他80歲壽辰之際,家里的電話出奇地多了起來。親朋好友、社會各界紛紛要為他祝壽,或者開個紀念會、學術討論會。但是錢鐘書堅決推辭。他早有言在先:“不必花這些不三不四的錢,找些不三不四的人,說些不痛不癢的話?!狈蛉藯罱{整天為他擋事、擋客,有些人事先不通知,直接來敲門;見到夫婦兩個在外面散步,上去就圍追堵截。
對此,他們感到很累。他們打定主意,哪兒都不去,就在家里看書寫字,很愜意。楊絳說:“我們好像老紅木家具,搬一搬就要散架了?!?/p>
錢鐘書的家十分簡樸,甚至有些寒酸。沙發(fā)套是多年前流行的咔嘰面料,有一個書架竟是用幾塊木板和紅磚搭起來的。在這個簡單的家里,他們嗜書如命,樂此不疲。他們會從各方面源源不斷地找到書,外文書刊也不間斷。只要手里有外匯,他們就去買書。國外出版社的稿酬,他們一般不取現(xiàn)金,而是開出書單,請對方實物支付。楊絳曾在書中這樣感嘆道:“什么物質(zhì)享受,全都舍得,沒有書卻過不好日子?!?/p>
也正因為如此,錢鐘書大放異彩。在一次國際學術會議上,他提到一位美國詩人,就用英文背誦一段詩人的作品。提起另一位德國詩人,又用德文背誦了他的作品。再提及一位拉丁詩人,他又用拉丁文來背誦。而且,這些詩人不是什么聞名的大詩人,提及的作品也不是他們的重要作品,但是錢鐘書對他們卻清晰見底。
錢鐘書當年名震清華,以恃才傲物、擅寫諷刺文字而聞名。但是,他的同學好友吳晗、傅雷先后在文革中慘遭橫禍,他卻有驚無險,還曾任《毛澤東選集》英譯組主任委員。有人說,這得益于錢鐘書性格中的超然恬淡,謹守默存,以及他的大智若愚、洞察世事。
即便是對中國人都十分重視的身后之事,他也做了這樣的交代:由三兩親友送行,不舉行任何儀式,不要花籃、花圈,不留骨灰。在他去世后,告別室里只有十來個人,連一張照片也沒有。楊絳領著大家鞠了三個躬,遺體就推進了火化室。
他去世,電視臺做節(jié)目,一個鏡頭也找不到。清華的學生們折了許多紙鶴,為老學長送行。在他的周年忌日里,楊絳依然沒有任何儀式,她說:“他和我都不愛儀式?!?/p>
楊絳寫過一本書叫《隱身衣》,在書中楊絳問錢鐘書:“給你一件仙家法寶,你要什么?”結(jié)果兩個人都要隱身衣。隱身于書齋,遨游于書海,即便出門最好是大家都視而不見,見面不睹。由此,過得平靜自在。
真的隱身衣倒沒有,但錢鐘書確是穿著的。
大隱隱于市。在人們大多不甘寂寞的喧鬧年代,錢鐘書躲避名利唯恐不及,也是一癡、一怪。對于送上門的種種好處不止拒之門外,而且不留情面,又時時表示出厭惡,也有些“不知好歹”。不過,錢鐘書卻不是一個呆子。楊絳先生為《圍城》所做的《錢鐘書自傳》中就寫道,他不是個“不知世事的癡人”,也“不是對社會現(xiàn)象漠不關心?!睏罱{還有一句話:“我們只是普通的老百姓。我們也沒有奢望,只想坐冷板凳?!?/p>
從錢鐘書這兒我們也能悟出道理:熱的東西大家都去抓,你爭我奪,反倒不容易到手,而冷的東西,沒人注意它,你去做,成功就容易得多。大多數(shù)人都來湊社會的熱鬧,而他卻守著自己的學問毫不放松。所以,他成就了自己。聯(lián)想到現(xiàn)實,那么多的專家、學者,光知名者就不計其數(shù),卻很少有像錢鐘書這樣能夠冷下來的人。在這點上,他可能很傻,卻比大多數(shù)人聰明。
錢鐘書拒絕的,大部分人想得到;錢鐘書要得到的,大部分人拒絕。這也許就是大部分人平常,而錢鐘書杰出的緣由。
沒有誘惑和欲望?真苦。在誘惑和欲望中生活?好難。
☆社會學者李銀河說,人有兩次解放。第一次是不為花錢操心,第二次是能干自己想干的事情。這的確是人是否得到自由的關鍵。如果人能超越自身,不為名利所累,活得自由、灑脫,這就應該稱作是第三次解放了,而這才徹底。
☆人和自己拉開距離是個難題。當財富、榮譽來臨時我們驕傲,當挫折、失敗來臨時我們苦惱。如果拋開自己,財富、榮譽還有挫折、失敗,它是它,我是我。我們便擺脫了枷鎖,取得了自由。
O.
社會需要的是冷不是熱,冷的人有成就
———拙守清冷的大學問家錢鐘書
錢鐘書因小說《圍城》而名聲大震,然而,真正了解他的人卻不多,他的成就也遠不在文學上。也許因為他的學術成就太大,在國外的名聲太隆,以至于不理政事,卻長時間擔任中國社會科學院的副院長。不過,我們不要把他看得那么偉大,他還傻得很是可以。
引子
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