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我的長篇大論,火村一聲附和都沒有地聽完后,說:“原來如此。”
“讓他無法接受的是,本來不善交際的他,卻不得不去應酬數(shù)量龐大的客人們吧?!?/p>
“你是不是有點兒太強調他的孤僻了。海老原瞬又不是生來就討厭跟人接觸。和與自己有相同審美觀的人、或者理解自己的人還是會很好地交往的。畢竟他還有那么多熱情地被稱為海老原信者的擁戴者呢?,F(xiàn)在,這里不還招呼來了很多崇拜他的人嘛?!?/p>
“他還是很有人格魅力的啊?!?/p>
“是啊。但他也不是那種因為信者侍奉自己而揚揚自得的俗人。我相信他不是那樣的人?!?/p>
“你這是莫名其妙地亂崇拜。”
“看來和他面對面的時候,你那么驚慌失措也是有原因的。在迷路之后誤闖進入的山貓之家的二樓上,那個隱者竟然出現(xiàn)了。”
“真是的。就今天這一天,把一年的驚訝都經(jīng)歷了。——不過,我在書房里看見了一個奇怪的東西。你沒注意到嗎,是個烏鴉?!?/p>
“烏鴉怎么了?”
他果然沒有留意到。必須得說明一下了。剛說到書架上有個烏鴉的標本,就有人敲門。
說完“請進”,門慢慢地開了。
“有棲川先生您太慢了,所以我就過來找您啦。”
原來是拓海。他的左手拿著一只棒球手套,胳膊底下還夾著另一只。差點忘了剛才和他約好了玩投球的。
“不快點兒的話,天就真的黑了哦?,F(xiàn)在可以了嗎?”
火村推了一下我的肩膀。和孩子,而且還是自己崇拜者的約定是不能不遵守的。
“火村先生不一起來嗎?”
他也被邀請了。本以為他不會答應呢,結果副教授竟然興沖沖地站了起來。雖然他說是要去呼吸一下外面的空氣,實際上是想抽煙了。
我們下到一樓后,香魚已經(jīng)在門廳等著了??匆娡睾0盐覀兌技s了出來,滿臉喜悅。
“來了來了。可是有點黑了呢。已經(jīng)看不清楚球了吧?!?/p>
“玩十個球也行啊。我?guī)砹藘蓚€棒球手套呢。”
他可是作了充分的準備。
手套還是新的,而且很細心地涂了潤滑油,可能是剛剛體會到棒球的樂趣吧。
“拓海的舅舅說了,不要去太遠的地方,在院子里玩就好了?!?/p>
我們站在前院左右兩邊,中間隔著十幾米的距離。火村站在中間,果然點了一根煙。香魚跑到了拓海的身后,估計是要幫他撿球吧。少年投過來一個很有弧度的球。因為偏向左邊,我好不容易才接到,然后稍微用了點力氣投給他,球啪的一聲落在他的手套里,感覺到這個聲音很不錯,拓海再次投球的時候用盡了全力。我跳起來接住了球又把一個快速球扔給他。因為他扭著頭看別處,球過來之后好不容易才接住。
“不專心看球的話很危險喲。接到球之前千萬不能眨眼?!?/p>
“是!”他很認真地回答。
“真是個魔鬼教練啊?!被鸫逭f,“差著四分之一個世紀的經(jīng)驗呢,手下留點兒情。”
拓海把球高高地舉過頭頂,使盡全身力氣扔了回來。這次球很低,我用手套從下往上把球救了起來。因為覺得讓他太過興奮了也不好,這次就稍微放緩了速度把球扔給他,少年不滿地說:
“還是快球比較有意思?!?/p>
“好吧,用力投過來!”
一個好球直沖著我的胸口飛了過來。拓海后面的香魚說了一句“好球”,拍起手來。反反復復五六個回合之后,節(jié)奏逐漸變得舒暢了。投球確實很開心。不知不覺我也回歸了童心,逐漸忘記了是在和一個小孩子玩。
忽然感覺側面有人盯著我們,我轉頭看了一下宅子那邊。透過門廳的兩扇馬蹄形窗戶,有人正在里面觀看我們的比賽。左邊窗戶站的是藤井和財津;右邊窗戶站的是水木妥惠。他們很認真地在觀看著。背朝宅子的火村完全沒有注意到這些觀眾的存在,很愜意地抽著煙。好可笑的差異。
第八個回合,拓海把球彈了出去。球從后面接應的香魚的兩腿中間滾了過去。
“啊,真失敗?!?/p>
拓海制止了手忙腳亂的香魚:
“我去撿吧!”
說著就跑了出去??粗鴥蓚€人的樣子,觀眾們都笑了。
因為少男與少女都是如此得可愛,他們才無法讓視線離開吧?;蛘咭部梢哉f是太溺愛孩子了。
不過比這更奇妙的是,不知道什么時候,海老原竟然也出現(xiàn)在了妥惠的身邊。他應該不是為了看我和拓海玩投球才從書房出來的吧。妥惠很開心地和他說著什么。
烏鴉在上方邊叫邊飛舞著,就像在歡呼夜晚的來臨。當我抬頭看他們的時候,發(fā)現(xiàn)二樓陽臺上也有人在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