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思韋特尖刻地說。他瞥了一眼時鐘,時間快到了?!霸趺礃?,你接受還是不接受?”
“五百鎊,”鄧恩粗著嗓門堅持說,“我想要五百鎊,一個便士也不能少?!?/p>
“行啊,”思韋特馬上回答,“這就解決了?,F(xiàn)在你可以走了,去做最壞的事。對你我已經(jīng)盡力了?!?/p>
鄧恩迷茫地瞪著他,然后就斜著眼說:“沒理由害怕啊,你沒有,思韋特先生,”他醉醺醺地嘀咕著,“你不是——你不是這樣的傻子。來吧,給我吧——”他慢慢地伸出顫抖的手,“五百鎊。 ”
思韋特帶著真正的焦慮瞟著他?!案杏X不舒服嗎?再來口威士忌?”不等答復思韋特就打開一瓶新的威士忌,并倒出一杯。鄧恩小口喝下去,看上去好點兒了。
“怪了,思韋特先生,” 他說,“有一會兒我的確感覺有點兒暈,可能是消化不良吧,我想?!?/p>
“我估計是的。好,如果你想坐這一趟火車的話現(xiàn)在該出發(fā)了。明天再好好想想這事吧,然后告訴我你的決定。無論如何帶上這五十鎊吧?!?/p>
鄧恩很不情愿,但他不能抵擋錢的誘惑,慢慢地把鈔票放入口袋。然后,他看看表,又看看時鐘。
他說:“你的鐘快了,快了十分鐘?!?/p>
“快了,是嗎?”思韋特答道,“我想不會吧。”他看看自己的表。“不,你的肯定慢了??催@兒?!?/p>
鄧恩看上去有點兒呆。他站起來,有點兒搖晃。思韋特暗自慶幸,這正是他希望的狀態(tài)。
“這樣吧,”他說,“你還不是很清醒。我送你去車站吧。等我穿外套?!?/p>
現(xiàn)在正是最好的時機,思韋特冷靜而敏捷,掌控著自己和整個局勢。他穿上外套,摸摸口袋里的錘子。
“來吧,”他說,“我們從這邊走,讓我攙著你的胳膊。”
書房外有通道,從大廳通往花園的門。現(xiàn)在這扇門被思韋特打開了,他們走過去,門又在身后輕輕地關(guān)上了。過一會兒,思韋特就會悄無聲息地回來,把時鐘和表調(diào)好,故意很響地走到大門旁,向某人禮貌地道晚安,關(guān)上門。然后他立即就會打鈴,借口工作晚了要咖啡。當仆人進來時,他會提醒他看時間,告訴他什么時間把咖啡送來。這樣做會顯示:第一,他思韋特沒有離開家;第二,他的被害者是及時去乘火車的。這兩點明確了,他的清白就不成問題了。
那晚天氣很好,只是很黑。當他們離開房子時,一輛運貨的火車叮叮當當慢慢駛過。思韋特幾乎要歡呼雀躍了。老天爺幫忙!在這個時間會有很多貨車通過,他正要依賴其中一列來掩蓋自己的罪行。先是錘子朝頭部一擊——隔著帽子就不會流血;然后只需把尸體放到平交道口的鐵軌上,火車會做余下的事。還有幾分鐘令人焦躁的等待,然后就是——平安!
兩人手攙著手,慢慢走著。
現(xiàn)在他們走進了樹林的陰影中。思韋特熟悉這里的每一處。他帶了電筒以防萬一。一陣風吹來,微弱而寒冷。松樹林發(fā)出陰郁的“嗚嗚”聲。不遠處一只狗在叫。灌木叢中有點兒動靜,可能是只兔子,或是貓。當思韋特帶著毫不知情的目標向他可怕的目的地進發(fā)時,他的心開始狂跳。他們穿過了通往便門的小徑,到了便門那兒。二十碼以外就是道口。
思韋特仿佛失了神——真正的思韋特在一段距離之外觀察著一個有他的外形的機器人。他的大腦麻木了。這個機器人做了些什么事—— 一些骯臟的事,他帶著超然的興趣看著機器人的表演。他們在便門旁停了下來。除了嗚咽的風聲和路上一輛汽車的轟鳴,萬籟俱寂。思韋特抓住了錘子。他的時刻終于來了。
他猛吸了一口氣,一個念頭突然闖進腦海。這念頭如同給了他致命的一擊。他不能這么做!他犯了個錯誤。他露出了馬腳。至少在那晚鄧恩像被一群手持火焰劍的天使護衛(wèi)一樣安全。
他的鑰匙!他把它忘在了保險柜里。沒有鑰匙他便不能回到家里。他只能按門鈴。如果他曾經(jīng)外出,沒人會相信他沒有去過平交道口。那兒離房子太近了。思韋特后怕地想著,當初他驚嘆謀殺者犯下的錯誤時,自己多有萬無一失的優(yōu)越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