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所小學(xué)?!?
“另一邊呢?”
“爺爺?shù)呐f商店?!崩桌刂h笆走在姑姑的后面,盡量躲開粗糙的籬笆尖端被修剪掉的枝丫,“為什么問這些?”
“你掉進(jìn)過露天停車場后的排水溝嗎?知不知道舊的排水管道從哪里出來的?舊水溝的走向你清楚嗎?”
雷利搖搖頭。
“花園街的地下是舊的環(huán)形排水管道。你爸爸和他的伙伴過去常常在那個隧道捉迷藏。他們不帶我玩,但是我說如果不帶我玩我就告密,他們只得同意帶我一起玩?!?/p>
雷利現(xiàn)在回憶起曾經(jīng)和表弟吉米和鄰居明戈在那條被遺棄的排水管中廝混的日子。吉米有一次關(guān)掉手電筒裝神弄鬼嚇唬明戈,他號叫道:“幽靈——吸血鬼——血——”明戈當(dāng)時害怕得身子一軟摔在地上。雷利從頭發(fā)上扒拉掉一小段剪下來的樹枝,扶了扶他的眼鏡?!熬S多利亞姑姑,你在講什么?”
維多利亞手里的剪子沒停。“那條排水管道有許多分支,你下去后會發(fā)現(xiàn)左邊有一個岔路,在那上面你會看見一個蓋子?!?/p>
難道上了年紀(jì)的維多利亞姑姑也變得瘋狂起來了嗎?剪刀咔咔地在灌木上飛過,像肩章一樣的綠葉給她增添了軍人的氣質(zhì)?!澳莻€蓋子通向圖書館的地下室,那個蓋子上撲了個小地毯。我是裝訂委員會的人,不久前問過圖書館的人——有一天我把糨糊抹在書脊上時,用腳趾碰了碰那個蓋子——為什么沒有人封住它。他們過去常常講人們是怎樣把奴隸藏在那兒,但是它是一九一○年建好的。我倒是知道五十年代我們受到蘇聯(lián)的軍事威脅時,又有人建議把它重新利用,作為防空洞,但事實上沒有人下去過。你爸爸和他的伙伴過去常常在晚上從那兒潛進(jìn)圖書館,借著月光他們能找到帶有裸體女人圖片的書。”她快速修剪完剩下的灌木籬笆,之后把剪子抖干凈,“要是他們曾經(jīng)和我一起在斐濟(jì)待過,那里女人的胸夠他們看一輩子的。”維多利亞姑姑沒有看一眼她的侄子,就跨到更遠(yuǎn)的灌木叢里了。雷利張大嘴巴盯著她筆直的后背,知道姑姑又重新開始精力充沛的修剪工作了。“去吧!”姑姑催促著雷利,“別尋思了?!?/p>
“維多利亞姑姑,你真的建議我下到那個被遺棄的舊下水道里嗎?即使我們假設(shè)里面現(xiàn)在沒有流污水什么的?還有,那個蓋子真的沒有銹死嗎——”
“是的?!本S多利亞用像短彎刀一樣的剪刀的刀片修剪著綠色的枝條。
“你作為圖書館董事會的成員之一,建議我潛進(jìn)圖書館,偷走皮維?吉姆森的半身雕像,然后一路逃到新奧爾良嗎?你是一個宗教信徒,真的打算讓我那樣做嗎?”
維多利亞姑姑把眼鏡壓到鼻尖處,藍(lán)色的眼睛里露出冷酷的神情。“雷利,我告訴你,我沒有你說的那么虔誠。我的家人問也沒問我,就以為我是個虔誠的信徒。他們認(rèn)為你爸爸是一個好管家,你的勞薇姑姑是一個擅長搞怪的滑稽的人,你的塞雷尼姑姑是小可愛,你的麗芭姑姑是個小美人。每個人都被冠以某個頭銜,只有虔誠剩下了。所以,我想他們只好說我虔誠。他們每個人都對于我被國際慈善救助會雇用很滿意,就像你在修道會雇用了一個修女?!彼么蠹舻都魯嗔艘桓?xì)枝,“當(dāng)時我想離開這個城鎮(zhèn),成為一個旅行者。那才是我從事這個工作最簡單的想法。傳教士可以去游覽世界上美好的地方,而我可以跟在他們的后面賣出一些產(chǎn)品來籌款。我對基督教根本不是那么虔誠地信仰,‘愛’在我看來永遠(yuǎn)都是這個世界缺少的。任何一個稍微有點兒頭腦的海斯家的人認(rèn)真想想,都不會認(rèn)為我是個篤信宗教的人?,F(xiàn)在我相信你爸爸才是真正地信教。在這個問題上,關(guān)于我的觀點你應(yīng)該有些想法。所以說,”她叭地摘下一只手套,“你希望你爸爸把他所有的遺產(chǎn)全都捐給他在路上碰到的貧窮的精神病人?不要認(rèn)為他瘋了,我比你更了解他。”
雷利不得不承認(rèn)他不想丟掉那筆遺產(chǎn)。
“你曾經(jīng)去過新奧爾良嗎?”
雷利承認(rèn)他沒去過。
維多利亞姑姑用手套在雷利面前晃了晃,好像煽動他去決斗,事實上她就是在這么做。“好的,雷利,那就鼓足勇氣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