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今日,雖身居其中,家鄉(xiāng)的土地有些什么寶貝對大多數(shù)人還是未知,這些土地有如大海中的小島,等待航海的人來開發(fā)、探險。任何一個午后的散步途中,都可能會發(fā)現(xiàn)一種過去從沒入過我們眼的野果,而這種野果的甘甜滋味和漂亮色澤也會令我們驚嘆不已。我本人散步時就發(fā)現(xiàn)了一些野果,其中幾種的學名和俗稱我至今仍然一無所知;由此可見身邊尚不為人知的野果即使不是無窮無盡,也堪稱為數(shù)可觀。
康科德有很多地方都不起眼,我就專到這些地方尋找搜索。那些靜靜的溪流和濕地,那些樹木茂密的小山崗,都是我的新發(fā)現(xiàn);在我眼里它們不亞于探險家眼中印尼的斯蘭島和安汶島。
市場上那些從南方或東部運到這里的水果,大家都熟悉,叫得出它們的名字,比如像桔子、檸檬、菠蘿等等。在我看來,還是那些不起眼的野漿果更有吸引力,它們成熟的季節(jié)到來之時,我從不放過機會去野外采摘它們,能嘗到它們的美味也是野外旅行的樂事。我們煞費力氣將一些樹苗移栽到自家門前園子里,眼巴巴盼著樹苗長大結出美麗的漿果。殊不知美麗不差分毫的漿果就在不遠的野地里,我們卻偏偏看不到。
熱帶生長的果實適宜在熱帶食用。離開熱帶,其絢麗色澤和甜美味道總要打折扣。運送到此地,只有來到市場上的人才會打量它們??墒菍ξ疫@個新英格蘭長大的人來說,色彩養(yǎng)眼、酸甜誘人的并不是什么古巴桔子,而是就長在鄰家牧場上的平鋪白珠果。洋派的出身、豐滿的果肉、豐富的營養(yǎng),所有這些都不見得就一定使某種果實的絕對價值增值。
可以買得到的水果對我們吸引力不夠,那些做議員的或是只會享受現(xiàn)成的人才非吃它們不可。成為商品的水果不但不如野果那樣激活想象力,甚至令想象力枯竭萎縮。硬要我做選擇的話,十一月里冒著寒冷散步時,從褐色的泥土上拾到的一顆白橡樹籽,放到嘴里磕開后的滋味遠勝于精心切成片的菠蘿。南部的名媛可以繼續(xù)保留菠蘿,而我們有自己土地上的草莓就心滿意足了。據(jù)說食用菠蘿時要將“快成熟的草莓”打成泥后涂抹在上面,口味和果香會非常美妙。不妨請教高貴的女士,那些從海外運到英格蘭的桔子,與樹籬上的薔薇果和越桔相比又有什么短長?她或許輕輕松松說出其一,卻絕對不能說出其二。那就去翻翻沃茲沃斯的詩集吧,或任何她讀過的詩集也行,看看詩人怎么分的高下。